陳嶽潭聆聽著外麵的動靜。
不需要親眼看見,誰都能知道,貪嗔兩鬼打起來了。
因為
一陣陣如同驚雷般的巨響,在不遠處的地方連綿不絕!
同時,他們所待的耳室,牆麵在微微震動,無數碎石墜下。
嗔鬼暴怒的餘波甚至殃及到了這裡。
“等吧。”
陳嶽潭輕聲說道,坐在了地上。
這間不大的耳室一下被兩名成年人和孩子擠滿,唯一剩下的鬼,緊緊縮在角落裡,占據一點兒小小的空間。
癡鬼就像聽不到外麵的動靜一樣,呆滯無比。
它純白色的瞳孔裡散發著清澈的愚蠢。
還在和小猴無聲交流。
小猴不耐煩地坐在癡鬼臃腫的頭顱上。
它已經威逼利誘好幾次,試圖將那根原始發絲拿走,但癡鬼就是不願意。
陳嶽潭望了它們一眼,扭頭看向一旁沉思的陳極:
“在想什麼?”
“「分裂母體」.....母親。”陳極已經將鋼筆所言告訴叔叔,此刻思忖道:“那隻鬼會在哪裡?”
根據鋼筆的話,母親不在滇南大墓。
“現實世界裡,最有可能出現鬼、厲鬼的地方就是大墓。”
“叔叔,你說這個「母親」,會不會是源屍之一?”
陳嶽潭一怔,稍加思索:“可能性....不太大。”
“我們現在知道兩處大墓。”
“一處是這裡,另一處是那座不知名的「沱沱山」;但你說過,那裡的源屍是什麼鍛造鬼。”
他舉起一根手指:
“首先,這座大墓屬於鬼嬰,我們並沒看見和鍛造鬼相關的東西。”
“如果「母親」也是源屍,那麼它的子嗣為什麼會出現在彆鬼的墓裡,發絲還能充當鑰匙?”
“而且.....”陳嶽潭列出第二個原因:“「母親」的能力,似乎沒有鬼嬰、鍛造鬼那麼強。”
鬼嬰的一顆心臟,化為了烏蘇;一隻乾涸不知道多少年的頭顱,吞噬萬物,將泥娃娃秒殺。
更彆提鍛造鬼疑似「造物」的能力,造出鋼筆等詭物。
「母親」很強,但說白了,能力還是差上源屍一些。
陳極若有所思,聯想到小猴對「母親」輕蔑的態度,不禁覺得陳嶽潭說的有道理。
三不猴,或者小猴,明顯覺得「母親」不如他;小猴總不可能是源屍吧,那證明「母親」的強度在所有鬼中應該不屬於頂端。
“不說這個了。”
陳嶽潭搖了搖頭:“「母親」或許在域裡,我們這輩子能不能碰見她都難說。”
“來打個賭吧,你覺得外麵那兩隻鬼,誰會贏?”
陳極來了興趣。
他想了想,和陳嶽潭一起將各自的猜想寫在手心裡。
“賭注是什麼?”
陳嶽潭反問道:“你想要什麼?”
陳極立刻張口,剛想說話,又閉上了嘴。
片刻後,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黯淡,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原本想說的話,換成了另一個問題。
“如果我贏了....我想知道,為什麼那條星河,“對我不好”?”
陳嶽潭沉默了兩秒。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陳極複雜地看了叔叔一眼,抿了抿嘴,改成第三個請求:
“或者告訴我……你上次域發生了什麼也可以。”
陳嶽潭怔了一下:“我沒和你說過嗎?”
“講過一點點。”
陳嶽潭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發,道:“你可以換個賭注,那事又不是什麼秘密。”
他刻意不想回憶隊友死的事,再加上陳極沒怎麼問過,自然自己也沒提。
“那次域的時間線,是千禧年前。”
“是我的第十次域,隊裡除了燕妹和小田,其他人都和我一起進了。”
陳嶽潭的眼神裡露出淡淡惆悵。
“燕妹運氣不好,沒撐過她的第九次域,2017年初就走了。”
他對著烏蘇點了點頭,幾秒之後,孩子的嘴裡吐出一朵晶瑩剔透的小雛菊。
純白如玉,沒有一絲衰敗,如同永生花一樣。
“她的詭物被一起進域的同事帶了出來,那人是三隊的,後來將詭物上交給了局裡。”
“這朵花,就成為我們一隊的吉祥物,不過最後.....隻有我能拿著了。”
陳極默默地聽著往事,凝視著那朵小白花。
小白花微微搖曳,似乎也在聽著陳嶽潭的訴說。
它就這麼靜靜地陪伴著陳嶽潭,轉眼間已是快十個春秋。
“總而言之,那次一共六個人進域。”
陳嶽潭說道:“大概進域一個月後,我們完成了任務,但也遭到了域裡所有原住民的追殺。”
“域河出口打開了......但我們根本到不了那裡,就會死。”
“我使用另一個詭物的能力,將懷表強行連續催動三次,把阿羊和小鬆——蘇秋月送了出去。”
“但是域河出口也因此受到乾擾,提前關閉,我隻能留在域裡。”
懷表損壞,烏蘇誕生後又把懷表修好了。
這一點陳極大概知道,他想了想,正欲問叔叔那次域的任務是什麼,忽然一怔。
外麵的動靜平息了。
爭鬥有了結果。
兩人對視一眼,開始下一步計劃。
烏蘇捧著一塊癡鬼的爛肉,跟在他們身後,悄然從耳室裡出去。
密室之外。
一片狼藉,長明燈都被砸碎,乾屍已經被肢解,無數斷肢散落在地。
地上躺著一隻龐然大物。
灰白色的巨型骨架仍在微微抽動,全身被一道道黑色發絲束縛。
天花板上,一隻濕漉漉的生物搖搖欲墜
它的身體上全是豁口,左肩空空蕩蕩,一隻胳膊已然斷裂,甚至沒有修複的可能。
貪鬼的左臂,早已被它一母同胞的弟弟,咬斷、嚼碎、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但它還是贏了。
貪鬼陰冷地盯著嗔鬼的身影,它在思考,該怎麼處理這隻蠢物。
說實話,這個結果還算不錯
至少,回到繭裡的時候,能少一隻鬼和他爭奪養分。
它緩緩地爬到牆邊,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是回到母繭裡,緩慢地修複……
還是去癡鬼的耳室,將那兩人帶走,吸取養分?
這已經是它被那兩名人類欺騙的第二次。
貪鬼認為,他們大概率把癡鬼也騙的團團轉,此刻絕對還活著。
思索之中,它沒有發現……
那枚爭鬥之中不知道去哪的紙人,此刻如同一塊虎皮膏藥般,緊緊貼在了它的背上。
紙麵上,逐漸浮現出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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