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縣公安局會議室裡,一張穀山縣城地形圖掛在側麵的牆上。
地圖上,金粉世家被標注得格外明顯,四周的藍色標誌就是現在特警的位置。
今晚行動的主戰場就在金粉世家。
李仕山和洪華站在地圖邊,作為這次行動的總指揮公安廳副廳長曾炎甫拿著一根棍子正在講著今晚的行動方案。
“洪主任,金粉世家外圍已經布控完畢,裡麵便衣組也已經就位,隨時都可以行動。”
洪華點點頭看向了李仕山,那是在詢問他的意見。
李仕山抬手看了下時間,說道:“就看程宗林那邊的情況了,隻要那邊把人拿下,行動就可以開始了。”
按照計劃,程宗林會以李太奇的名義將穀山縣最大的四個團夥的頭目約出來吃飯。
隻要將四個頭目抓捕,那麼他們將群龍無首,那麼今晚的打黑行動將更加地順利。
解放路棉花巷第三家鋪麵,鴛鴦鍋騰起的熱氣在吊燈下扭曲變形。
程宗林盯著沸騰的紅湯,辣椒籽在旋渦裡沉浮,像極了這些年吞下去的臟錢。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有些年頭的藏青色夾克,這是他當年結婚時候穿的新郎裝。
“程老大,我敬您一杯!”光頭劉三炮雙手捧著酒杯一臉地諂媚,他脖子上小指粗的金鏈子隨著動作直晃悠。
“上次那個小娘們的事情,多虧您在老板麵前美言……”
“瞧你乾的好事。”王彪的筷子尖戳進蝦滑,濺起幾滴紅油,“你手下把人扔國道邊,腸子都讓野狗拖了三裡地。”
他三角眼斜睨著劉三炮,“要不是咱們程老大把事情擺平,你早就進去了。你現在一盅酒就打發了?”
劉三炮惡狠狠地瞪了王彪一眼。
這個家夥對自己網吧的生意垂涎欲滴,一直都想弄到他的手裡。
於是他立刻反唇相譏,“你好意思說我,你下麵的人把商鋪的老板打成重傷,還不是程老大替你擦得屁股,要不然人家家屬都要跑到省裡告狀了。”
“嗬嗬。”王彪冷笑一聲,“那你去年......”
程宗林聽這兩人細數著自己對他們的“照顧”就像無數把小刀子在挽自己的心。
這些事情現在聽起來,就是自己的罪證,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的罪證。
他猛地把筷子往桌子一摔,“鬨夠了沒有!”
這一聲嗬斥立馬讓包間安靜下來,吵鬨的兩人有些畏懼地看著程宗林不敢言語。
程宗林眯起眼看著對麵四人,從左到右依次是:
光頭劉大炮,脖頸刺著下山虎;手裡掌握著汽車站和運輸生意以及網吧。
瘦臉王彪,三角眼閃著精光;他控製著縣裡大大小小的農貿市場和沿街商鋪,隻要你想在穀山縣開店,那就必須給“彪哥”交保護費。
在程宗林對麵的是,人稱刀疤哥的陳虎,左手總在桌下摩挲褲縫。
他身上可是背了好幾條人命,被李太奇弄出來後,專門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白粉生意就在他的手上。
最後就是坐在他左手邊的梁勇,這個眼神陰鷙,顴骨高聳正在專心致誌涮著毛肚的男人,被人稱作“二哥”。
顧名思義,在這個縣城李太奇老大,他老二。
他也是李太奇最倚重之人,所以把金粉世家交到了他的手上,在穀山黑道上他是名副其實的老大。
這四個人可以說是罪行累累、罄竹難書,要是放到古代,判個“淩遲”處死都不為過。
可程宗林隨即想到自己這些年替他們打了多少掩護,掩蓋了多少罪行,要是被抓到也是難逃一死。
“這一切該結束了~”
程宗林悲戚一笑,看了看手表,現在已經十點了。
按照約定的時間,自己這邊可以動手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內容隻有四個字【開始行動】。
可就在他編輯到“動”這個字的時候,突然一隻手出現在眼前,把他的手機拿走了。
那是梁勇的手,隻見他把手機拿到眼前,冷冷地說道:“程老大,你發的什麼。”
程宗林也笑了,這個梁勇果然看見了。
自己就是要故意讓他看見,引起他們警覺,這樣的死才會合情合理。
就在兩人對視的一刹那,程宗林整個人就彈了起來。
他在向後退去的同時從腰間掏出了手槍,指著他們大喊道:“不準動,誰都不準動。”
突然的變故把劉大炮和王彪嚇了一跳,大喊道:“程老大,你這是做什麼?”
梁勇立馬嗬道:“他是來抓我們的。”
“什麼!”劉大炮和王彪兩人大驚失色。
就在這時,一直坐著不動的陳虎突然手腕一抖,一個水杯徑直朝著程宗林砸去。
“砰~”的一聲,程宗林開槍了。
程宗林時刻都在關注陳虎的一舉一動,他可是屋子裡威脅最大的人。
用一句頗為流行的話說:“十步之外,槍快;十步之內,槍又快又準。”
這一聲槍響也驚動了在屋外埋伏的特警隊的人。
領頭的小隊長立馬意識到出事了,大喊道:“行動,行動。”
“砰”地一聲,特警們衝進了包廂,隻是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一個男人眉心中彈倒在那裡,雙眼死死地瞪著,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隻不過此時,程宗林已經被三人劫持。
梁勇用手槍頂在他的腦門上,看著蜂擁而入的警察,大喊道:“退後,全部退後。”
就在特警猶豫不決的時候,程宗林大喊道:“動手!”說著他就一個反手開始和梁勇爭奪起手槍來。
特警見此情景立馬就衝了過去。
“砰~”響聲再一次響起,整個房間又一次安靜了下來。
程宗林仰麵倒在了地上,渙散的瞳孔裡這輩子的人和事走馬燈一樣地閃過。
視線裡的場景最終定格在了那年初春的山坡上,一位少女鬢邊簪著的山茶花被風掀起花瓣。
程宗林嘴角含笑,顫巍巍地抬起手,嘴裡呐呐自語,“真美啊
“什麼,程宗林犧牲了。”坐在會議室裡等著消息的李仕山和洪華同時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