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山還是翻了翻這些未接來電,看了一下有沒有什麼重要人物打來的電話。
還真的讓他翻到了一個人,安江市委書記魯俊敏。
李仕山立馬就打了過去,表示剛才自己在領導那裡,不方便接電話。
魯俊敏表示理解,知道李仕山現在很忙,也就是打個電話對李仕山表示祝賀。
兩人閒聊了十來分鐘就結束了對話。
現在已經徹底地安靜下來,李仕山也開始複盤今天從回到省委開始經曆的一切。
他其實有一點非常納悶。
自己就算成為了項書記的秘書,那也隻是一個沒有正式身份的文字秘書。
真正的專職秘書隻有一個,那就是洪華。
自己似乎太受到重視了吧。
那些處長、副廳長和自己拉關係可以理解。
畢竟他們這個層級想見到項書記很難。
可是廳長、甚至秘書長劉應超也對自己另眼相看,這就有些不正常了。
尤其是劉應超把自己叫過來說的那番話。
他這是在拉自己入夥的意思嗎?
這是本地勢力對自己的拉攏。
他們是看重自己是項書記的秘書這個身份,想讓自己做他們的“間諜”,給他們提供情報嗎?
李仕山總覺得事情並非如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現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見了劉應超的情況彙報給洪華。
現在他身份敏感,必須把所有情況如實上報。
李仕山沒有直接打電話過去。
洪華現在陪著項書記在燕京肯定是在做重要的事情,貿然打電話很不合適。
李仕山編輯了一條短信發了過去。
內容大意就是自己被劉應超叫過去談話,如果處長有時間,我打電話詳細彙報。
李仕山發完信息後,也就幾分鐘洪華就回了消息。
他就發了三個字,“知道了”。
既然洪華沒說讓他打電話,李仕山就安安靜靜地琢磨起事情了。
剛才劉應超的“鄉黨”理論,讓李仕山想起來一件事。
那就是項書記來漢南的任務。
其中之一就是要削弱或者消除世家大族對漢南政壇的影響力。
前世那位副主任科員所說的省裡沒有本省的高官。
李仕山所在的安江市委、市政府的領導也不是本省人。
至於說自己的好友陳山河可以做到市紀委副書記,那是因為他的父親陳建新不是本省人。
從後來的結果看,項書記的這個任務隻能說是完成了一半。
本土勢力確實被消滅了,可外省的世家大族卻牢牢地占據了本省的資源。
前世周坤之所以能在市委橫行無忌,不就是他哥白朗是省委常委、漢州市委書記,白家在漢南權勢滔天的結果嗎?
李仕山從現在掌握的所有信息基本上還原出前世漢南官場的真實情況。
第一階段,林國梁、齊誌民和李鼎文因為是本省人的緣故相繼被調走。
第二階段,被項書記凍結的人事調整會被重新啟動。
隻是在接下來的調整中,漢南籍的官員大多數都不會得到升遷,甚至會被邊緣化。
第三階段,占據重要崗位的非漢南籍官員會重複項成儒的動作,對地方上的官員開始去“本地化”。
隻要這個方案持續下去,在位的本省籍高官隨著時間的推移相繼離任,年輕的本省籍官員得不到提拔。
不出十年,漢南省的官場將在不受本省人的影響。
本省勢力也隨著本省籍官員的銳減逐步走向衰敗,最後被外省勢力吞並。
至於說本地勢力尋找外省高官作為代理人,這種情況幾乎不會發生。
首先提拔他們的官員本身就是其他勢力的代表。
這些人被提拔也就意味著他們必須成為其他勢力代表的一員。
如果調來的高官不是其他勢力的代表,那他們就和項成儒是一類人。
他們的目標就是消滅所有勢力,那就不存在和本地勢力形成利益共同體的可能性。
所以從這一點來看,本地勢力的消亡的結局是注定的。
梳理清楚這一點,李仕山自然就不會搭上本地勢力這條船。
這就和49年加入國軍有什麼區彆。
李仕山想到自己上一輩子的經曆。
那個時候考上公務員,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在仕途上有所發展。
仕途通過級彆的提升改變自己的階級。
麵對一次次的晉升失敗,自己還在不斷地PUA自己。
是不是自己不夠努力,是不是這次運氣不好。
下次,
下次肯定能行。
想一想,前世的自己如此努力工作就是一個笑話。
自己這些人的仕途的天花板早就被大人物設置好了,隻是不自知而已。
哎~這就是普通人的悲哀。
經常說選擇大於努力。
可那也要知道自己有哪幾個選項。
能知道如此秘辛的人,家庭都不簡單。
想走仕途早就離開了本省。
知道這個秘辛的人,想走仕途就會選擇去外省發展。
他們這些普通人連知道的資格都沒有。
你讓他們怎麼選擇。
李仕山一下子就有些迷茫起來。
自己的仕途的天花板會在哪裡。
自己也是本省人,會不會就止步在副處或者是正處。
這個念頭一起,就縈繞在心頭怎麼都揮之不去。
就連成為項成儒秘書的喜悅都消散得一乾二淨。
李仕山這個時候想到的老師。
他需要老師來為他答疑解惑。
他要知道自己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如果本省真的沒有發展前途,那他就必須提前做好打算,離開漢南省。
實在不行,就去投靠齊誌民。
李仕山先是給趙磊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臨時有事將聚會推遲到了明天,然後就動身前往東郊小院。
蘇牧的書房裡。
李仕山將今天的情況和自己的判斷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至於前世記憶的那一段被李仕山模糊處理了。
蘇牧依舊坐在那張酸枝木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品著茶,笑而不語。
李仕山見老師不說話,就有些急了。
“老師,我現在都迷茫了,你倒是說句話啊。”
蘇牧笑眯眯地說道:“你讓我說什麼,你不都決定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