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弑父）番外基於原書故事線而來】“玉蘭啊，你娘不行了，你快來醫院吧——”
牙齒都掉沒了的錢大鳳坐在醫院的病床前，對著手機那頭的外孫女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視頻通話的屏幕上隻能看到一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對麵的屏幕是黑的。
“我知道了。”
對麵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波瀾。
冷冷地，叫人聽了心裡發寒。
就是陌生人聽到有人要死了，大概都不會這麼冷漠吧。
電話掛了，錢大鳳握著李曉娥的時候，顫顫巍巍道：“欸，我就說你這女兒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她沒良心啊，親娘不行了都不著急......”
病床上虛弱的李曉娥聽了這話，眼裡也是充滿了怒火。
從廁所回來的趙元雙剛好聽到了這一句，人還沒走進病房，聲音已經先傳了過來：
“是不是玉蘭那個死丫頭不願意來？”
人到晚年，趙元雙沒有了年輕時候圓滑和見人三分笑的習慣，反而越來越刻薄。
他和李曉娥站在一塊，臉上自帶的陰沉氣息，總是讓人見了想要繞道走。
就連醫院的醫生護士對他們都沒有什麼多餘的話。
因為此時病房裡麵的這三個老人，哪個都不是好說話的，更喜歡無理攪三分，十分難纏。
護士站的護士都十分警惕他們，怕他們最後鬨出什麼不好的動靜。
醫鬨在這幾個人身上發生，完全不會令人意外。
“這李曉娥住院快要一個星期了，好像就沒人來看過吧？”
“是啊，這夫妻兩個好像是嶽母一起過的，我聽老頭自己說，他老嶽父人走了有好幾年了，他大舅子小舅子都不願意贍養老嶽母，所以他們老夫妻兩個就把老太太給接過來照顧了。”
“這三人加起來的年紀可不輕，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再說看他們家這情況，怕是過幾天醫藥費都交不起了吧.......”
護士們也怕病人半夜偷偷溜走，所以十分注意他們。
“這家裡就沒個年輕人過來幫忙嗎？兒子女兒，不管哪個，總能有個抽出空來吧，雖然說是說老頭老太太人看著不咋地，但是都一把年紀了，瞧著也怪可憐的......”
年輕的實習護士在一旁感慨著。
旁邊兩個老護士對視一眼，隻覺得年輕的孩子想法果然單純。
“那老兩口有三個孩子，照你說的，不管是兒子女兒，來一個瞧一瞧看一看，總是能抽得出時間的，可是你怎麼不想想，偏偏就是這樣，都沒一個人來呢？”
醫院裡麵見識到的人情冷暖、世事無常的人多了，所以才會知道，看起來弱勢的群體，實際上很有可能是罪有應得。
趙玉蘭才掛了錢大鳳的電話，後麵趙元雙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你要是還有一點良心，就來送你媽最後一程。”
他的語氣冷硬，仿佛是在下達命令一樣。
“我們生你養你，是你的父母，不是你的仇人，你就能這麼狠心......”
“......想要多少錢？我醜話說在前頭，我沒有多少錢讓你們獅子大張口。”
“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我會用你媽的命來騙你的錢嗎？再說了，你是做女兒的，醫藥費不該你出嗎？”
電話那頭冷冷一笑：“......爸，學農結婚之前，我女兒急性腸胃炎要送去醫院要花錢的時候，你和媽是怎麼做的，要我提醒你們嗎？”
那次李曉娥是直接搶了她給女兒的救命錢跑了的。
她追不回來，隻能忍受著吳家人的譏諷，和吳鐵牛一起找人借了錢才給女兒看的病。
這是一次。
“還有，三年前，我媽裝病喊著要死了，想要死前再看我一眼，結果把我誆去醫院，等著我的是你們兩個加起來塊三萬塊的體檢單子。”
兩個人不知道多惜命，不知道聽誰說了大病早查早治療，又或者是覺得自己身上不舒服，就跑去醫院做了最貴的全套體檢項目，順帶在不知道什麼人的手裡買了一堆保健品。
然後把她騙去給他們兩個報銷。
這是又一次。
“你要繼續聽，我還能數一堆出來，再說了，老三跑了，老二不是還在嗎？你們心心念念養兒防老，怎麼老了，從來不提兒子？
是不想要提嗎？哦，不是啊，我想想，老二嫌棄你們在縣城裡給他買的房子太小，他後麵想要買車，你們給的錢又不夠，就和你們鬨翻了是吧？”
“哎呦，真是可憐，怎麼那麼寶貝的兒子，愣是沒靠上呢。”
電話那頭趙玉蘭的冷嘲熱諷，聽得手機這頭的趙元雙麵紅耳赤，他心頭惱火，但是隔著電話，卻沒任何辦法。
最後隻能聽趙玉蘭冷漠的掛掉了電話。
趙玉蘭一直都覺得有些人來到這世界上好像就是為了受罪的。
比如她這樣的。
趙元雙和李曉娥生了三個孩子，作為大姐，她是早早被推出去嫁人的那個。
在當時糧食緊缺的情況下，家裡少張嘴，就能省出一口糧食。
而且她嫁出去了，所創造的拉動力結算成錢票、糧食，依舊還是他們的。
畢竟，他們生了她啊。
趙玉蘭第一胎流產之後，迫於環境壓力，不論是婆家還是娘家，都以她長久不孕為恥，紛紛指責她。
所以趙玉蘭在流產後沒多久同意了吳鐵牛同房的要求，很快，她就又有了身孕。
這孩子沒有帶給她什麼驚喜，她隻知道，如果想要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這是她必須要做的事情。
年輕的時候，趙玉蘭仇視一切，內心總是在幻想著反抗。
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到真正的反抗。
廣播裡麵的婦女可以撐起半邊天的口號，就是她的夢想。
她仇視的不隻是趙元雙和李曉娥，對於自己的弟弟妹妹，她一樣不喜歡。
每當趙學農用無辜又天真的眼神看她，勸她不要和爹娘冷戰的時候，她就發自內心的覺得荒唐。
“真不知道你是真的得傻，還是故意的。”她說道。
“你怎麼不勸勸他們做個人？你怎麼不看看他們拚命的想要從我的手裡麵扣東西是為了給誰準備的？
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少年時期的趙學農，麵容青澀，眼神純真，他是真的有一份赤子之心的。
但是這樣的赤子之心，卻讓趙玉蘭看了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