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雖然可恥，但是絕對有用。

這個道理，在杜鵑實踐過後，更覺得含金量噌噌地往上漲。

“還是在家裡好啊——”

趕了一天的路，晚上和表妹擠在一張床上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之後的杜鵑活力滿滿。

“也不知道六姐回不回來。”

帝都那麼遠的地方，趙玉秀一個人不要家裡人陪著，自己說去就去了，換成自己，趙玉姍覺得沒準半路就會因為想家而流眼淚。

家裡的幾個姐妹中，她大概是最戀家的那個了。

不過她自覺自己念書不夠聰明，其他擅長的事情也沒有，所以考上了本省的一個中專之後，就心滿意足了。

“太遠了，從帝都到這兒，光火車都要坐五六天，再加上那丫頭又是個死讀書的，估計是不會回來了。”

杜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下床穿鞋。

“也是。”

趙玉姍覺得表姐說的很是。

“六姐又不愛往家裡寫信，一個月一封就不得了，有時候一個月都沒一封......”

趙玉姍知道歸知道，但是見不到趙玉秀還是很想她的，嘀嘀咕咕的說說著話，也跟著杜鵑一起起床了。

被姐妹惦記的趙玉秀此時正在學校的圖書館裡麵奮筆疾書，考上大學這個結果對她來說意外又不意外。

不過能夠去上大學這件事，就跟做夢一樣不現實。

在沒有學可以上的那一年，她還懷疑過自己讀書是不是真的沒有用，或許真的像是有些人說的那樣，是浪費時間浪費錢。

趙玉秀從沒覺得自己是個運氣多好的人，但是當恢複高考的消息傳來的時候，趙玉秀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是個有運氣的人。

誰都不會想到高考會突然恢複，多少人把書本報紙當成燒火的材料一把燒了。

但是老趙家沒有，她沒有，她認認真真，沒有一絲懈怠的完成了她的學業，然後在一年的空檔期之後，就迎來了命運的轉折點。

而她，也再次抓出了命運之神給出的橄欖枝。

學，就要做最好的那個。

於是入學後不久，帝都大學就傳政法係出了一位拚命三娘的傳說。

又好奇心的再多查一查，就發現了，人家這拚命三娘不是因為成績吊車尾想要發奮圖強才那麼拚命，而是人家本來就很強，現在這樣......大概是純屬好學？

這樣的人其實並不獨出現在趙玉秀一個人身上，有不少在闊彆校園已久後重返校園的人，都會有這種報複性努力的行為。

當然，和這種報複性努力成為對照組的，則是那些還戰戰兢兢擔心會再來一次“十年”的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過時間會安撫一切不安，會告訴他們，接下來朝著他們走來的，是一個輝煌而偉大的時代。

祁紅豆知道趙大蓉的現狀，但是這一次她沒有插手。

她早就說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她不可能讓趙大蓉換一個性格，她能做的隻有在有能力的時候儘力幫她修正偏移的人生軌道。

可是這次的情況，已經沒辦法修正了。

方晴好已經成為了彆人的妻子，有了自己的生活，杜萬裡人生裡有且隻有這麼一次對趙大蓉的反抗以失敗告終，讓他們母子之間多了一道沒有辦法愈合的裂痕。

而這一次，趙大蓉同樣一敗塗地。

她喜歡權衡利弊，喜歡把人稱斤論兩，喜歡固執己見，這些並不是錯，但是如果她在堅持這些的同時，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全心全意的順從自己，那就是問題。

杜萬裡在眼睜睜看著方晴好嫁人之後，生活迅速陷入了惡性循環。

他精神不振，神思不屬，上班的時候也無精打采，很快就因為在工作中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而被辭退。

被辭退之後，杜萬裡也沒有回家。

他在外麵租了一個小單間住，整天渾渾噩噩，甚至還染上了喝酒賭錢的惡習。

其實賭錢也不是在他喪失對生活的信心之後才染上的，趙大蓉年輕的時候賭癮很大，他和杜鵬程每天跟在趙大蓉身邊，耳濡目染，自然就會了。

那個時候，看到他們兄弟兩個摸牌摸麻將，趙大蓉還會高興的誇讚他們聰明。

不過長大之後，開始工作了，杜萬裡一心都在工作上，也沒心思去想著賭錢。

但是現在工作沒有了，對象也沒有了，親爸不要這個家了，和親媽又鬨成那樣，杜萬裡就徹底喪失了對生活的信心。

拒絕和杜鵑見麵也是杜萬裡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見人，他恨不得自己被當成個死人，這樣以後都不要有人來找他就最好了。

而對於杜萬裡的頹喪，趙大蓉並不知情。

在他們大吵一架之後，趙大蓉也病了一場。

張園請假在醫院伺候了她幾天，不過她並不習慣被人這麼伺候，所以在身體好了一點之後，她就出院了。

趙玉葉接力，在家裡照顧她。

雖然趙玉葉已經結婚了，不在她那裡住了，但是趙玉葉在知道趙大蓉生病之後，還是堅持來照顧她了。

“大姑你就彆跟我客氣了，再說了，您都病了，哪裡能一個人自己做飯啊。”

“病人要補充營養，您自己糊弄事兒下麵條怎麼行，我打了排骨燉湯喝，明天我看看有沒有賣鴿子的，聽說這個燉湯更補.......”

趙玉葉結婚之後性格依舊是風風火火，說著話呢，活兒就已經乾了一半了。

趙大蓉覺得心裡暖暖的，在趙玉葉離開之前拿了錢塞給她，不過趙玉葉並沒有要。

“大姑，明天我還來給您做飯啊。”

不過畢竟是已經有了自己小家的人，趙玉葉在廚房一通忙活，把飯菜端上餐桌之後就去門口換鞋準備走人了。

錢她沒有手，隻是告訴趙大蓉有什麼想吃的告訴她。

她一走，就好像帶走了整間屋子的人氣，餐桌上的飯菜還在冒熱氣，但是屋子裡麵卻冷冰冰的。

趙大蓉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總覺得肩胛骨的骨頭縫兒裡麵好像在冒冷氣，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