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第三天,學校開始統一發放府兵正道培訓教材。
和王雲霄當初看過的那幾個版本又不太一樣,大幅刪減掉了基礎軍事常識和比較玄學的攻防陣型,隻保留了最基本的體能操練和射擊訓練課程,又增添了更詳細的戰術配合與集體作戰思路。
一看就是專門為軍校生編寫的教材。
取代傳統攻防陣型的,是規模在十人左右的戰術小組,作戰理念更加先進,更強調互相之間的配合與火力輸出,弱化了過去那種結陣硬抗傷害的方案思路。
這種方案在王雲霄看起來十分的眼熟,跟顏予安手下的海關應急小組的戰術十分相近。
他有他的特務科小隊,教會也有專門的戰術小組,表麵上看起來差不多,但實際風格有很大差彆。
用一個字總結,就是“錢”的問題。
裝備越落後,采用的戰術就越保守,隻能在保存自己有生力量的前提下,再考慮去解決問題。王雲霄最開始拉起隊伍的時候,使用的還是錦衣暗衛扔倉庫裡沒人要的舊裝備,還有各種冷兵器,連槍都沒有。
海關那邊就不一樣了,王雲霄幾次跟顏予安配合作戰,就發現他們的進攻模式猶如水銀瀉地一般絲滑柔順。
真的不差錢。
不管你是哪一路的妖魔邪祟,我這邊就是純火力壓製,直接用子彈把你灌飽。
都說窮人靠變異,富人靠科技。
區區血肉之軀再怎麼墮落變異,也趕不上現代化工業子彈流水線的生產速度。
海關不差錢,海軍當然也不差錢。
當特務局的特工們還在研究怎麼使用迫擊炮支援步兵作戰的時候,海軍這邊的府兵教材裡麵已經加入了戰鬥中呼叫艦炮支援的計劃方案。
陸軍那邊練兵的時候,喜歡搞武裝越野,海軍這邊則是武裝泅渡。
教材中甚至還加入了最新型號天機神甲的操作手冊。
包括低空飛行、跳幫作戰、突襲斬首、深海自救等等其他軍種想都想不到的知識點。
教官帶著人把二十架天機神甲從倉庫開出來,放在操場上。沒錯,海軍學院的後勤倉庫裡居然還有這玩意,雖然是已經過時的老舊型號,但也足以震撼住這些新生了。
二十架天機神甲放在戰場上或許發揮不出多大的作用。
這話說得就很喪良心。
有種拋開劑量談毒性的流氓感。
能夠被北方艦隊當做敵人,正式開戰的那種戰場,不管勝負如何,都會在世界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拋開世界前五的列強不談,這二十架老舊型號的天機神甲投放到世界上任意一個角落,都可以打出屠城滅國的恐怖戰績。
但對於明國人來說很顯然是無法接受的。
你都拋開世界前五的列強不談了,這話題還有什麼討論的必要?
前二也不行啊。
有的學員以前有過駕駛天機神甲的經驗,踴躍舉手報名,結果遭到教官的嚴厲嗬斥。
誰讓你們玩了,這是讓你們熟悉府兵陣勢之後,用來對抗的假想敵!
連徒手拆機甲的本事都沒有,有什麼資格駕駛最新型號的限定機啊?
你們這麼軟弱,不如去做陸軍。
負責操縱這些機甲的駕駛員,都是學校從特種營抽調過來的精銳骨乾,一個個身形健碩,孔武有力,腦袋大脖子粗,長得就跟人形機甲似的。
機甲先分列成兩隊,給新生們打了一場表演賽,讓沒接觸過機甲的新生先了解一下機甲的具體性能,然後就是分組對抗。以班為單位,每個班負責對抗一架機甲。
教官倒背著手,不動聲色地偷瞄一班那邊的情況,他倒想看看,那個傳說中的戰鬥英雄到底有多少成色。
然後他就看到駕駛員走下來,跑到王雲霄麵前啪地立正站好,敬了個禮。
“長官好!”
“彆彆彆,你可彆這麼喊。”
王雲霄趕緊擺手:“我是學生,你是教官,在這裡我聽你指揮。”
“你在這兒,我還有啥可指揮的啊?”
劉芝茂哈哈大笑,轉頭看了一眼滿臉懵逼的一班學生:“其實我啥都不懂的,隻知道怎麼用,哪知道什麼設計原理啊,你給他們講不比我來講要強十倍麼?”
“不不不,我也不懂,我也是半路出家。”
“你就彆謙虛了……”
“我真的不懂。”
王雲霄說的是實話,他才到裝備部幾天啊,其實跟劉芝茂一樣,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什麼八卦元炁爐啊,什麼維生裝置防水係統啊,什麼鏈鋸劍爆彈槍啊,他也就隻是會用而已。
天機神甲最初的設計型號就有防傻設計,一鍵開啟,全程自動運行,不用怎麼動腦。
要讓王雲霄說為什麼要設計,他是一個字都憋不出來的。
就在倆人互相推讓的時候,一名身材高大的高年級學生走過來,兩隻眼睛直愣愣地看著王雲霄說道:“你就是王雲霄吧,我是三年三班的魏豹,我聽說你很厲害,想跟你切磋一下。”
確實很直白。
王雲霄笑了笑,搖頭道:“那你肯定是聽錯了。”
“對,王長官說你聽錯了,那你就是聽錯了。你要是吃飽了沒事乾,我可以跟你單練!”
劉芝茂對王雲霄的好感度是滿星的,基本上已經到了無條件維護他的地步。
這其中有多重方麵的原因。
首先來說,王雲霄的老師劉芝菡跟他是親戚關係,雖然以陸地人的標準來說親的有點遠,那也是親戚沒錯,四舍五入約等於是自家人。
其次,他上次帶隊抓捕楊翦,被人家當狗遛毫無還手之力,可以說是奇恥大辱。王雲霄一出手就幫他報了仇,可以說是他的恩人。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這可是後勤裝備部的大爺啊,哪怕沒有這層關係,平時你都得把他當祖宗哄著,更不要說現在還有這層關係。
“也可以。”
沒想到魏豹居然毫不示弱:“怎麼練都可以,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們現在是在進行府兵結陣對抗機甲的課程吧?你可以著甲,跟我單挑。”
哎我擦……
劉芝茂都被氣樂了,好久沒有遇到這麼張狂的人了哈,真拿我特戰營當軟柿子呢,誰來都能踹一腳?
“來來來,穿什麼機甲,咱倆就在這兒過過手,我看看你到底有幾斤幾兩!”
學生們呼啦一下子散開,給兩人留出空地。
就連其他班級的學生也忍不住看過來。
打架……啊不對,切磋啊,高手切磋過招啊,這你能忍住不看兩眼?
魏豹也沒說什麼,直接伸出手來。
看他這架勢是想玩文的,劉芝茂冷哼一聲,學生就是學生,血都未必見過,裝什麼高手……
於是他也伸出手來,兩隻手握在一起。
劉芝茂的臉色噌地一下就紅了。
但是死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魏豹主動鬆手卸力,平靜地說道:“去著甲吧。”
劉芝茂紅著臉扭頭就走。
這下學生們都看出不對勁了。
“臥槽,實力差距有這麼大嗎?”
“就握個手而已,有沒有這麼誇張啊?”
“咱這個特戰隊長是不是有點水啊?”
就在所有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劉芝茂已經啟動了天機神甲,兩米多高的機甲背後噴發出一股股白色蒸汽,裡麵傳出劉芝茂的聲音:“所有人後退一百米!”
後退一百米……操場有沒有一百米都不好說,那不得退到學校外麵去?
不過天機神甲的戰鬥方式就是大開大合,一百米的作戰空間對於它來說就是伸伸懶腰的事情。
魏豹看都沒多看他一眼,一直盯著王雲霄。
這種蔑視的態度讓劉芝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抬起手朝著空氣中用力一握,憑空凝聚出一柄巨劍。
學校裡的這些天機神甲沒有配備武器,而他使用出來的是自身作為鐵鷂子的神通“百兵演武”,可以直接模擬召喚出自己最熟悉的武器。
留手?
在剛剛握手的時候,感受到對方那深不見底的力量,劉芝茂就知道不是自己留不留手的問題,而是他在對方麵前根本沒資格留手。
不是說海軍最精銳的強者都抽調到特種營了嗎?
怎麼學院裡還藏著這種變態!
答案其實很簡單,人家從一開始就沒走基層路線,起步就是軍官。
要不然你以為是武俠小說啊,皇宮裡的皇帝手無縛雞之力,絕世高手都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偶爾去皇宮轉一圈,最大的理想就是到禦膳房偷兩盤菜……
徐紫薇在就任大總統之前,就是國內最大的軍閥,同時也擁有絕對強大的武力,才能夠以一介女子之身鎮壓天下,讓那些驕橫跋扈的軍頭俯首聽命。
海軍亦是如此。
有人說楊啟明陰狠毒辣,有人說楊啟明城府深沉,又或者性格偏激,德不配位……但絕對沒有人會說,楊啟明不夠實力坐在那個位置上。
軍中一向都是以強者為尊,隻不過槍口向外,因此名聲不顯。
劉芝茂挺劍直刺,天機神甲爆發出恐怖的轟鳴。
那足有一人來高的巨劍裹挾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朝魏豹斬去。
然而魏豹隻不過後退了一步,稍微側身就讓過了劍鋒,同時抬手握住劉芝茂持劍的手腕。
那足有一噸多重的機甲,竟然在他手中動彈不得!
隻聽喀吧一聲脆響,那繪製著破魔符文的粗壯鋼鐵臂甲,竟被他用五根手指輕而易舉地捏碎!
劉芝茂人都傻了。
這對嗎?
學校裡的機甲是老型號沒錯,可那隻是老了,又不是報廢了。千錘百煉的甲片就被你這樣給捏碎了?
這科學嗎?
他是沒什麼經驗,但王雲霄已經看出了幾分門道。
“魏學長,你修煉的應該是莽人法門吧?”
純粹的力量,以力證道,這是莽人正道法門的顯著特征。
“不錯。”
魏豹點頭道:“我已經晉升成為背嵬力士,不知道有沒有資格跟你切磋一下?”
府兵,莽人雙修的家夥。
王雲霄見過這種人,自家兄弟餜子就是這麼練的,隻不過到現在都還沒有練出什麼成績。
“你姓魏,當年追隨大總統南征北戰的魏家,跟你有什麼關係?”
聽到王雲霄這樣說,魏豹眼中閃過一道詫異神色。
這小子知道的不少啊,連這種軍中秘辛都清楚。
“我父親是魏將軍的親兵,當年因為水性好,被選拔進入海軍。”
“魏家滿門忠烈,後人卻被同姓欺辱致死,血脈斷絕,這件事你知道嗎?”
“什麼?”
魏豹皺眉道:“你沒開玩笑?”
看來是不知道,也對,畢竟是陸軍那邊出的問題,鬨出這種醜事,怎麼也不可能大張旗鼓搞得天下皆知。
“這種事有什麼好開玩笑的。”
王雲霄歎氣道:“就是去年的事,我原以為魏家人真死絕戶了呢,合著你不知道……還是說壓根就不關心?”
“你放屁!”
魏豹虎眼一瞪,咬牙道:“我現在就去問!你要是敢拿這種事騙我,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好好好,我等著。”
王雲霄趕緊擺手,歡送這位壯士轉身離去。
再回過頭來,就看到了同學們失望的眼神。
熱鬨沒看上。
“班長啊,你咋就不敢跟他打一架呢?”
“就是就是,人家都說你厲害,到底有多厲害,你也不給我們露兩手。”
“浪費感情……”
王雲霄扶了扶眼鏡,正色道:“不要瞎說,這叫智謀你們懂不懂。你們看那家夥多狠啊,那麼粗的機甲手臂,他一下子就捏碎了。我要是跟他動手的話,那不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啊?”
“學生最重要就是用功讀書,你們那麼喜歡打架,怎麼不去前線,跑這兒來上什麼學啊?”
“對對對!”
從機甲裡麵爬出來的劉芝茂一點都不尷尬,二話不說就開始捧王雲霄臭腳:“王長官說得對,你們來這裡就是讀書學習的,不要總想著打架!”
結果引來一片噓聲。
剛剛喊後退一百米的那個人是誰啊?我們還沒退出十米,你就跪了。
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