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今日，引渡亡魂歸鄉
“阿嬤……”
看到一群奇奇怪怪的叔叔阿姨瞧著自己，小丫頭忍不住有些害怕，轉過頭去把腦袋埋到白芷女士胸口。
“沒事的，不用怕，下來自己走吧。”
“不要。”
“乖，聽話。”
白芷女士將小丫頭放到地上，目光掃視一圈，在李沐沐臉上微微停頓了一瞬，最後落到為首的血衣女子鶴頂紅這裡。
“黃泉打通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
白芷女士點點頭，閉上眼睛。
刹那之間，六隻漆黑的羽翼從她背後張開，幾乎遮蔽了整個天幕。
頭頂上方，一道三首六臂的菩薩法相於虛空中浮現，其中兩手歸於胸前結印，兩手撕開維度屏障，兩手將雕花寶瓶高高舉起。
刺骨的寒風自幽冥黃泉之中湧出，碼頭上瞬間覆蓋一層薄冰。
忘川血河圖自一眾血衣女子腳下騰空而起，在半空中搭起一條橋梁。
而後，漫天銀河自寶瓶中傾瀉而下。
李沐沐睜大了眼睛，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奇幻畫麵。
那是亡魂。
是自無數海外華人客死他鄉的亡魂，是無法落葉歸根，於地獄之中難以瞑目的怨念。
接引菩薩，接引往生。
今日，菩薩引渡亡魂歸鄉！
那無數亡魂化作流光，如爛漫銀河一般沿著忘川血河圖搭建起來的橋梁，衝入幽冥黃泉當中。
黃泉並非樂土。
但那也是故鄉的冥府！
蒿裡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踟躕。
白芷女士看了一眼手中寶瓶，將目光投向李沐沐。
“珊瑚，沐沐！”
無需多言，李沐沐幾乎立刻就領會到了她的言外之意。
潔白如玉的毛發從體表噴湧而出，赤尾的楚絳四足踏地，背後張開通往千年王朝世界的甬道。
而在另一邊，白珊瑚也慌裡慌張地打開了通往南柯的大門。
寶瓶中分出兩股溪流，分彆灌注到這兩個世界當中。
這些亡魂似乎又有所不同。
在白珊瑚那邊，明顯全都是洋人的魂魄，一個個西裝革履看起來十分體麵。
而在楚絳這邊的靈魂，則顯得靈氣十足，一點都不像是亡魂。
恍惚之間，她看到了自己的爺爺。
老爺子身穿黑色壽衣，手裡拄著自己從不離手的拐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李沐沐隱約記得，爺爺的拐杖裡麵，藏著一把鋒利的刺刀。
但這個秘密除了手欠的她之外，家裡家外都沒有任何人知道。
慕燕南。
燕子南飛，終有北歸之日。
哪怕是在確認了自己已經回到故鄉的這一刻，老爺子臉上也沒有什麼激動之情，沒有像其他那些亡魂一樣迫不及待地魂歸故裡。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三道傳送門的區彆，目光在楚絳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朝著楚絳微微頷首，然後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晃蕩了一下，擠進了洋人亡魂的溪流當中。
在這幾十年來，確實有不少洋人選擇改信暗天使安赫莉卡，死後靈魂不入天堂，不入地獄，托庇於暗天使的羽翼之下。
但終究是洋人，非我族類。
他又怎能放心？
而在楚絳這邊，又迎來了新的客人。
一名身穿前朝官員朝服，須發皆白的老人，在老仆的攙扶下，帶著身後十幾名看起來不過年齡不到十一二歲的學生，來到楚絳麵前，停下了腳步。
老人不緊不慢地整理好衣冠，跪下身來朝著京城的方向拜了三拜，站起身來，將目光落在王雲霄身上。
“你是周耀文的弟子？”
王雲霄愣了一下，連忙點頭道：“是！”
“回頭讓他轉告他叔叔一聲，老夫……把所有的孩子都帶回來了。”
王雲霄不知道這背後有什麼陳年往事，隻能點頭答應。
老人轉過頭，欣慰地看了一眼碼頭周圍繁華的景象，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甩甩衣袖，帶著自己的學生走進了楚絳身後的甬道。
整個亡魂引渡的過程持續了足有三十分鐘，寶瓶中的銀河才完全傾儘。
漆黑的羽毛漫天散落，神明法相悄然瓦解，隻剩下站在原地，身形嬌小的白芷女士。
“正事做完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白芷女士撫摸著身下小丫頭的腦袋，對血衣女子微笑道：“我先把小孩子安頓好，明天再去看你們。”
鶴頂紅看了一眼死死抱緊阿嬤大腿的小丫頭。
“這是……”
“可言的孩子，小名叫樂樂，大名徐歡歌。”
“分不清楚誰是誰。”
鶴頂紅搖搖頭，低聲道：“事先也不知道您會帶孩子回來，沒準備什麼東西，我們身上的東西都不乾淨……”
白芷女士笑道：“沒那麼多忌諱的，回頭再說吧。”
“我有！”
這個時候白珊瑚突然跳出來，在鶴頂紅的殺意注視下快步走到小丫頭麵前，從兜裡掏出一塊拳頭大小的五彩寶石：“這是姑姑給你的見麵禮！”
鶴頂紅目光如刀：“白珊瑚你有病吧？你是人家姑奶奶輩的裝什麼嫩黃瓜？”
李沐沐在旁邊看得胃裡泛酸水。
龍晶啊那是，白老師你在哪兒淘換來的龍晶？
王雲霄更是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他確實不知道龍晶長什麼樣子，但他從那玩意兒上麵感受到了某個一年級小飯桶的氣息。
感情您老人家當時吃完龍肉刺身，還留了個舍利子呢？
“太貴重了，不要給小孩子玩這種東西。”
白芷女士抬手攔了一下，微笑道：“心意我領了，回頭給孩子買點玩具就好。”
“這就是玩具！”
白珊瑚這會兒仿佛冰山融化，再無半點驕橫跋扈的樣子，厚著臉皮把寶石塞到小丫頭手裡：“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弄丟了姑姑就再給你找一個。”
小丫頭捧著寶石左看右看，又抬頭看了看阿嬤，怯生生地說了一句：“謝謝姑姑。”
“樂樂真乖！”
白珊瑚喜笑顏開。
眼看著上杉梨紗也走過去開始與白芷女士寒暄，楊啟明對身後的司機擺擺手，然後轉頭問王雲霄：“會開車嗎？”
“會。”
“一會兒你來開車。”
“呃……”
王雲霄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首長，一輛車坐不下這麼多人吧？”
人家三個大人帶一個孩子呢，你坐副駕駛，讓我老婆腿兒著回去？
“坐得下。”
楊啟明言之鑿鑿。
“那倆是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