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速度越快越不好拐彎
離開酒館，顏予安小聲問王雲霄：“那家夥跟你聊什麼了，我看你們聊的這麼開心。”
“並不開心。”
王雲霄心說有好多我都聽不懂，直接跳過了。
“簡單來說就是他懷疑阿瓦隆有問題，但他拿不出什麼實際證據，或者說他的理論彆人聽不懂，也不願意相信，覺得他是胡言亂語。”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學閥問題。
科學的核心特征之一是可證偽性。科學理論允許反例的存在，即可以通過經驗證據推翻或證偽。這種特性使得科學理論相對正確，而不是絕對真理。
但科學的證偽，沒有考慮到人性。
什麼叫做學閥？
說白了就是我堂堂業界大拿，曾經開創一派山頭，手底下徒子徒孫趴在山頭上水論文謀生，砸下去的科研經費已經有幾個億，甚至幾十億了。
現在你一個年輕人跳出來證我的偽，想把這幾十個億的大項目搞黃。
年輕人，這就不是一個單純的學術問題了。
“阿瓦隆肯定有問題，他們自己也知道，但是不願意承認。如果承認有問題，就相當於承認過去一百年來人類最頂級的天才智囊團是廢物，被人耍了。”
顏予安點頭道：“這個梅納德·凱恩斯，就是他們派出來的代表，他是皇家科學院的高材生，雖然還沒有成為教授，但他研究的經濟學理論已經有開山立派的苗頭了。他跑到咱們那邊去，我覺得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觀察咱們那邊的政策動向。”
“我這邊事已經辦完了，你呢？”
他轉頭看向程鋒。
“讓我看一下地圖，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
“這裡。”
“好吧，有點遠，這破地方也沒有馬車，咱們慢慢走吧。”
於是三個男人又走進了迷霧當中。
蘭頓的地麵城區幾乎沒有什麼活人，說實話也確實不適合活人生存。
無所不在的濃霧阻擋住了視線，幾米之外就什麼都看不清楚。
霧氣之中偶爾有什麼東西在活動，聽上去不太像是人，對於王雲霄他們來說更不算什麼威脅。
一句話總結，就是危險性低，但環境惡劣。
“說起來，我想到一個故事。”
程鋒臉上帶著防毒麵具，說話聲音有些沉悶。
“就是說在古代，你一介草民，身無長物，聽聞有一位富家公子樂善好施，收納門客，於是前去投奔。那位公子也不嫌棄你窮酸瘦弱，對你以禮相待，不僅供你吃穿住宿，甚至還有銀兩贈予你花用。等到你成年之後，他還為你找了一門親事，你有了老婆又有了孩子，拿著人家的銀子白吃白喝半輩子，如今人到中年。”
“這天公子找到你，說他遇到一樁難事，有人設計要陷害他，他無可奈何，隻能來找你商量。”
“而你打熬了半生的筋骨，如今手上又恰好有一柄利劍……”
那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鷹國人……他們的科技進步太快了，就比方說那台數學僭越者，那種超級計算機，根本就不是我們這個時代該有的東西。”
王雲霄不禁好奇道：“是他們從未來時代往這個時間點投放的科技麼？”
“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
程鋒搖頭道：“如果可以這樣做的話，咱們現在早就使用上未來時代的高科技了。這其中涉及到一個叫做知見障的問題，簡單來說，就是認知水平跟不上科技的進化速度。”
“就拿天門市來舉例，你們都知道汽車是奢侈品，而機器製造局正好就有一條汽車生產線，能生產汽車，但實際上又有多少人能買得起汽車呢？就算買了車，汽油從哪兒來？東北那邊的油井才剛剛投建，你要想開車就得從國外進口汽油，那玩意可不比車便宜。”
要說天門市有沒有人能買車，有沒有人想買車，這肯定是有的。但是有多少呢？能賣出去一百輛還是兩百輛？有那麼多專業司機嗎？
這點銷量，恐怕連改裝生產線的成本都收不回來。
國家生產力不夠，人民文化素質不高，無法形成需求市場，進而也就無法出現商品經濟。
“蘭頓現在就麵臨這種困境——那些科學家無法拒絕超越時代的科學技術，就像是被貴公子培養的門客死士一樣，明知道自己的結局，也拒絕不了這種物質誘惑。”
“但問題在於，給他們什麼，他們就吃什麼，這不是健康的科學體係。他們在飛速進化的同時，也鎖死了自己的進化道路。”
程鋒似乎知道很多，但出於工作崗位的原則，他無法透漏太多。
迷霧之中的道路似乎無窮無儘，不知道走了多久，程鋒看了一眼街邊建築的門牌號，方才停下腳步。
王雲霄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
隻見那銘牌上刻印著“貝克街221”。
這棟建築裡並沒有燈火，就和街道上的其他建築一樣，看起來已經荒廢了許久。
程鋒走上前敲響房門，等候了差不多三分鐘左右，才從裡麵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開門的是一名年輕女子，看她的樣子剛才應該是在找防毒麵具。
“晚上好，女士。”
程鋒摘下禮帽頷首道：“我們來拜訪霍姆斯先生。”
“當然了，還能有誰呢？跟我進來吧，把門關好。”
年輕女子一手提著裙角，一手拎著煤油燈，轉身走下樓梯。
這棟房子似乎是經過一定程度的改造，反正王雲霄是沒見過誰在自己家門口玄關裡麵修地下室的。
關好地下室的密封鐵門，年輕女子馬上摘下麵具，長喘了幾口氣：“我知道現在外麵的時間已經沒有意義了，看不出早晚，但是你們這個點兒來也未免太晚了吧？”
確實，王雲霄剛剛看了一眼表，他們走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兩點鐘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們是從外地來的，沒注意到時間的問題。”
程鋒非常有禮貌地道歉：“如果霍姆斯先生已經睡下的話，我們可以在這裡等一會兒。”
“我去看看吧，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