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1 / 1)

她媽媽隨即向我走了過來,熱情地握住我的手,說道:“小夥子你好呀!你叫什麼名字?你多大啦?你家裡什麼情況啊?”

她就像天底下所有關心自己女兒的父母一樣,詢問著我的一切。

我也緊緊握著她的手,笑著回到:“阿姨你好,我叫林江河,我28歲,我父母都去世了,家裡就隻有我一個孩子。”

她臉色突然一變,我以為就要犯病了,結果她卻一把抱著我。

用一種很溫柔的語氣,對我說道:“你和我們欣兒一樣,那麼可憐,孩子你一定要和欣兒好好的,欣兒這孩子命苦,你們也都是苦命人,以後的日子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知道,我會的,阿姨。”

她又笑著拍了拍我的背,說道:“我呢,情況不是很好,我也知道我這一犯病腦子就不好使,你彆介意。”

“不介意的,阿姨。”

頓了頓,我又說道:“我都聽童欣說了,你以前是唱豫劇的角兒,你很美!真的很美!”

她開心得像個小女孩一樣,甜甜的笑著。

忽然,對我說道:“那我給你們唱一段?”

我看了一眼童欣,她走過來小聲對我說:“我媽已經很久不唱了,今天應該是心情好。”

“好呀!”我連忙點頭,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

童欣母親忽然退後三步,水袖輕揚劃出月弧。

陽光穿透鐵窗在她鬢角跳躍,那一瞬間,病號服仿佛化作錦繡戲袍。

她足尖輕點,開口便是清亮婉轉的唱腔:

“轅門外三聲炮如同雷震——”

走廊裡推著藥車的護士突然駐足。

我認出這是《穆桂英掛帥》的經典唱段,五十歲婦人的嗓音竟如少女般清越。

她旋身時繡鞋在瓷磚上輕叩節拍,蘭花指掠過虛空,仿佛在觸摸並不存在的點翠頭麵。

“天波府走出來我保國臣。頭戴金冠壓雙鬢,當年的鐵甲我又披上了身。”

童欣的眼淚無聲滑落。

我看到她顫抖著舉起手機錄像,屏幕反光裡映出窗外七八個駐足的病友。

他們貼在走廊玻璃上,像一群被琴聲吸引的遊魚。

唱到“殺敵寇救邊關”時,她突然抄起輸液架作槍舞。

塑料管在半空甩出銀蛇,藥水瓶叮咚相撞竟似編鐘和鳴。

兩個護工想要上前,被主治醫師抬手製止。

最後一句“我不殺安王賊永不回家門”餘音未散,她忽然踉蹌扶住床沿。

那些盤旋在眉梢眼角的英氣瞬間消散,又變回迷茫的婦人。

“欣兒……”

她摸著童欣腕間的紋身,“這位先生……是你同事?”

童欣猛地捂住嘴,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很明顯,她媽媽又開始犯病了。

童欣緊緊抱住母親,聲音哽咽:“媽,是我啊,我是欣兒……”

她母親的眼神依舊迷茫,輕輕撫摸著童欣的頭發,仿佛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片刻後,她忽然鬆開童欣,退後兩步,眼神變得有些慌亂:

“你是誰?我不認識你……你們是誰?你們是不是閻王來收我的……走開!走開啊!……”

童欣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她試圖再次靠近母親,卻被她躲開了。

她母親像受驚的小鳥一樣,縮在牆角,雙手緊緊抱住自己。

嘴裡喃喃自語:“彆過來……彆過來……”

我站在一旁,心裡一陣酸楚。

童欣的母親顯然又陷入了病發的狀態,剛才那個神采奕奕的戲曲演員仿佛隻是曇花一現。

童欣無助地看向我,眼神裡滿是痛苦和無奈。

醫生和護士也立刻走進病房,開始安撫她媽媽的情緒,一邊給她服用鎮定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