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孝本就削尖了腦袋想進入仕途,從蒙元到大明,他想要靠近權力中心的非但沒有減,反而是越來越強烈。
多少次他輾轉反側,多少次他告訴自己要耐心,機會一定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那麼突然。
正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姚廣孝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過,他努力克製著自己心中的激動,讓自己的神色迅速的恢複平靜,然後緩緩拜下:
“貧僧一定竭儘全力,輔佐燕王殿下!”
“好。”
朱元璋點了點頭:“去吧,去找燕王報道吧。”
……
搞定了姚廣孝,下一個便是藍玉。
藍玉已經被朱元璋打入天牢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此時的藍玉坡頭散發,滿臉胡須,一身邋遢,整個人的精神也比之前差了好多。
被單獨關押,吃著牢飯,不見天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藍玉其實都不在意,這些和他在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相比差遠了。
但是他心中始終憋著一口氣,他為大明打了那麼多年的仗,出生入死,而自己不過是上疏議事,就被皇上打入了地牢,而且一打就是一個多月,皇上甚至像是把他遺忘了一樣。
心中憋著的這口氣無處發泄,這讓他很難受。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藍玉也變得愈發的暴躁起來。
不過暴躁也沒用,因為無處發泄,對於獄卒牢頭這些小角色,還不足以成為他發泄的對象。
漸漸地。
藍玉越來越頹喪,整日躺在茅草堆裡,百無聊賴。
哐當!
這天,許久未開的地牢大門突然打開了,生鏽的鐵門哢哢作響,讓藍玉下意識的望向那個地方。
然而……
因為在暗環境太久了,所以地牢大門處突然透進來刺目的亮光,一下子射得藍玉睜不開眼睛,隻能用手遮擋著,眯起眼睛努力去看。
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亮光中出現,雖然看不清容貌,但他卻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皇上?!”
藍玉連滾帶爬的爬到牢房的牢檻處,雙膝跪地,扶著牢檻眼巴巴的望著。
朱元璋信步走過來,背後立馬有人抬來一張椅子,讓朱元璋坐下。
朱元璋坐下後,看著藍玉,道:“藍玉,怎麼樣,想清楚你錯在哪裡了嗎?”
藍玉一怔,但仍舊梗著脖子道:“臣不覺得臣有錯,臣隻是上疏議事,就算臣的提議是錯的,又何罪之有呢?臣還是那句話,如果皇上要殺臣,臣都可以認,但是讓臣認錯,臣實在不知道錯在哪裡呀!”
“嗬——”
朱元璋輕笑了一聲:“你彆以為咱不敢殺你,咱本來也不想留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藍玉問道。
朱元璋道:“立國的時候,有人跟咱說了一個詞,驕兵悍將,說誰呢?說的就是你這種,後來咱又聽到了一個詞,淮西勳貴,說誰呢?還特麼是你們!”
“驕兵悍將,淮西勳貴,這些詞能殺人啊,你知道嗎?”
“你藍玉以為自己很能啊,李善長退了,胡惟庸被誅了,你還要跳出來做驕兵悍將,淮西勳貴們的帶頭大哥,你這不是找死你這是什麼?”
“還有,你在軍中這麼多年,花了這麼多錢,養了這麼多人,你想乾什麼?你想造反啊!”
藍玉連忙回道:“末將不敢!”
“不敢?”
朱元璋嘴角微微抽動:“咱當年都沒有你養那麼多義子,你這是比咱都要厲害啊,你說咱不殺你殺誰啊?”
經曆過屍山血海,此刻的藍玉能夠真實的感受到了朱元璋散發出來的殺機。
朱元璋絕不是說說而已,他心中真的動了殺他藍玉的念頭。
藍玉突然一陣後怕。
他當然不想死,剛剛平定了天下,還沒得好好享受享受呢,況且他藍玉還年輕,還有大把年華,去創立功績。
“驕兵悍將,淮西勳貴,朋黨亂政,豢養義子,任何一條,都威脅到了朝廷的安危,都足以讓咱殺了你,你知道嗎?”
朱元璋一雙虎目盯著藍玉,藍玉這一次終於不再敢說話了,垂下了一直梗著的腦袋,認真聆聽。
“不過,有人給了咱一個更好的建議,所以咱暫時不殺你。”
有人?
藍玉一怔,腦海中不知為何浮現起被打入天牢那日,見到的那個跟在皇上身後的年輕人。
難道是他?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便聽朱元璋道:“去找燕王報道吧,從今往後,跟在燕王身邊,好好輔佐燕王!”
燕王?朱棣?
藍玉再次一怔。
誰都知道,他和太子是親戚,而且走得又近,現在卻讓他去輔佐燕王?
皇上這是何意啊?
要知道,藍玉其實不止一次讓太子提防燕王,因為一個相師曾跟他說過,燕王不是一般人,遲早是要造反的,而且後來藍玉還專門找過人去望過燕王的氣,果然又說有天子氣象,所以,他讓太子一定要多多注意燕王。
太子對此倒是不以為意,而藍玉則是一直耿耿於懷。
現在皇上卻讓他去輔佐燕王?
這是要扶持燕王?
還是……
藍玉感覺自己的腦瓜子不夠用了,如果是以前,他斷然會拒絕,但是現在,他感覺到,皇上前麵所言非虛,如果他不聽皇上的安排,皇上真的能把他的皮扒了。
“臣,遵旨!”藍玉叩頭領旨。
朱元璋點了點頭,臉上卻是浮現若有所思的神色。
這樣一個狠人班子出海,真是不知道會鬨出什麼風浪來,不過風浪再大也無所謂,因為那是在海外,怎麼鬨騰都行……
……
洪武七年末,以燕王朱棣為首出海的核心班底集結完畢。
“貧僧道衍,見過燕王殿下!”
“末將藍玉,見過燕王殿下!”
一個和尚,一個悍將,朱棣有些頭大。
他原本以為,他的準嶽父徐達會隨他一起去,隻要有徐達在,他一點也不慌,但是現在這兩人……
朱棣實在搞不懂,父皇為什麼要給他安排這兩人。
不過既然已經安排了,他現在能夠做的便是接受。
“先把這張海外地圖熟悉了吧。”朱棣遞給兩人各一張仿製的海外地圖。
“海外地圖?”
兩人不約而同的一怔,藍玉開口問道:“燕王殿下,這是何意?”
“何意?”
朱棣笑了笑,道:“出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