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京十三省攏共的財政收入是一千七百多萬,比去年還多了一點,而鬆江特區單單一個特區的收入就是一千三百多萬。
這……
這是真的?
在場的大明朝所有文武大臣或目瞪口呆,或瞠目結舌,仿佛見到鬼一樣,又仿佛聽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話語。
一個地區的收入,竟然差點兒和一整個國家其他地區加起來的五五開?
不是他戶部尚書楊思義瘋了,就是他們瘋了。
還是這個世界已經瘋了?
李善長並沒有和曆史上一樣從洪武三年就退下位來告老還鄉,現在的他仍舊在位置上,是大明中書省的右丞相。
但是現在的他,卻感覺和退下了差不多,因為他感覺,大明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而來他不認識的樣子了。
從一開始,他感覺皇上變了。
跟在皇上身邊幾十年,他的那點敏感性還是有的。
隻是他沒有想到,變化來得那麼的迅猛。
現在不僅是皇上了,就是整個大明他似乎也都開始不認識了,他就像是被大浪淘沙給淘掉了一樣,這讓他猛然感到一陣恐慌。
李善長至少還有一個理由說自己老了,但胡惟庸就沒有這個理由了,因為他正值年富力強,銳意進取的時候。
但他的感覺卻是幾乎和李善長一樣的,好像自己被拋棄了。
雖然身居中書省這樣的要地,卻全然不知大明已經發生了這般重大的變化,鬆江特區一個區的收入差點兒就超過了整個大明的收入。
到底是怎麼回事?
鬆江特區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種明明在燈下卻兩眼一抹黑的感覺,讓他感到無比的難受。
楊思義繼續道:“有了鬆江特區的一千三百多萬,大明去年的財政收入攏共是三千零九十三萬,前麵說了,去年的支出是兩千四百九十五萬,收支兩抵,結餘五百九十八萬,差二萬兩到六百萬。”
“過去的一年,在皇上的宵衣旰食和英明領導下,大明立國以來第一次實現了財政盈餘。”
去年虧空,後來也是鬆江特區的銀子填上了一部分。
今年虧空,鬆江特區直接就來了一個扭虧為盈,虧空六百萬,直接扭為盈餘六百萬。
兩極反轉。
已經習慣了貧窮的大明財政,現在反倒有種不真實感。
這也讓在場的所有文武大臣一時之間竟是沒有反應過來,呆立當場。
“臣為皇上賀!臣為大明賀!”
直到楊思義激動的大聲高呼。
眾文武大臣這才幡然醒悟,大明財政首次實現盈餘,而且是盈餘六百多萬,還是在皇上極力推動的特區的助力下,這無論是對皇上,對國家,對百姓,乃至是對他們自己,都是大好事一件。
如此好事,如何能不慶賀?
“臣為皇上賀!臣為大明賀!”
舉殿文武齊齊拜呼。
皇位上。
朱元璋倒是相當的淡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群臣的震撼,他都看在眼裡。
說實話,他也理解,而且是非常的理解。
因為他是整個事件的親曆者,若非如此,他恐怕比群臣還要震驚,還要激動。
誰能想到,他竟能通過一個書店溝通未來,與一個未來人對話,而且還是一個願意用心幫助大明的未來人。
朱元璋可以想象得出來,他現在在群臣的眼中,恐怕又高深莫測了許多。
不過他現在已經不太在意這個了。
他在想的是,既然鬆江特區如此的成功,那麼其他地區能不能照貓畫虎,有樣學樣呢?
如果每個地區都能夠像鬆江特區那樣,那大明豈不是全方位碾壓以往的任何一個盛世?
可是想想,那好像又是不可能的。
鬆江特區的迅速崛起,主要是依靠棉紡織業,而現在一整個棉紡織業市場幾乎都被鬆江特區占領了,其他地區又怎麼插足進去?就算能插足,大家都去織布了,誰來種地?
想到這裡,朱元璋不得不佩服朱辰提出的這個特區的想法。
這個特區的提出,實在是太絕了。
特區能夠成功,就像現在這樣,那當然是大好事一件,即使特區失敗了,那也不至於影響全國。
而且特區帶著試驗性質,可以大膽推行很多新政,這比以往朝代推行新政的容錯率不要高太多。
但是,現在問題又出現了。
特區是成功了,可是其他地區怎麼辦?
朱元璋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找朱辰聊一聊,他感覺他現在跟滿朝的文武已經說不到一塊去了,互相之間已經不在一個維度上了。
所以,接下來小朝會就顯得非常的乏味,讓人昏昏欲睡……
……
宣國公府,密室。
下了小朝會後的李善長和他的得意門生胡惟庸正相對而坐。
兩人都是眉頭緊鎖,麵前的熱茶都沒有心思去喝。
“相國,你說當初劉基去主持鬆江特區,是不是皇上和他都已經預料到今天的局麵?否則他怎麼舍得離開朝廷跑地方去?”
李善長輕歎一口氣,道:“劉基去鬆江,老夫還以為劉基厭倦了朝堂的爭鬥,想要離開權力的中心,但是現在看起來,確實沒有那麼簡單啊。”
胡惟庸微微眯起了眼睛,有幾分不忿道:“我聽人說,當初皇上確有啟用我為相國之意,但是在問劉基時,劉基卻提出了反對的意見,說大明朝如果用我來拉車,必然會翻車,現在看起來,劉基當時說這話,是想踩著我上位啊。”
李善長點了點頭:“劉基心機之深沉,確實超出老夫的想象,這一手迂回戰術,連老夫都想不到,看似遠離朝堂下了地方,卻在地方做出了驚人的政績,現在的劉基已經是炙手可熱的紅人了,咱等是遠遠比不上咯。”
胡惟庸皺眉道:“你說那劉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老夫也不知道啊。”李善長搖了搖頭。
胡惟庸道:“我聽說劉基精通占卜問卦之術,不會是他卜卦的時候窺見了什麼玄機,從而成今日之勢?”
“嗬——”
李善長輕笑一聲,道:“惟庸,你也信這種傳言?老夫和劉基也算是共事多年,劉基不過一介凡人,和你我無二,他又能窺見什麼玄機?”
胡惟庸沉吟片刻:“相國,不管是裝神還是弄鬼,我想找個機會去一趟鬆江,找那廝一探究竟。”
李善長看了一眼胡惟庸,道:“惟庸,現在劉基得勢,你我行事更應小心,千萬彆衝動行事。”
胡惟庸點頭:“放心吧相國,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