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武厚風卷殘雲，送飯來的人傭人似的做水泡茶，等石武厚用完膳，及時遞上紙巾，這會兒茶水的溫度也剛剛好。
石武厚對著這個人耐人尋味的笑，饒有興趣道：“你這麼有眼力勁，按理應該比趙鵬趙赫混得好才對啊。”
這人叫黃發，是任中行派過來頂替趙赫的。
黃發目測有四十來歲，瘦乎乎的，戴著眼鏡，穿著打扮非常立整，斯斯文文的。
他一開口，還是帶點南腔的普通話：“領導過獎啦，趙家兄弟是本地人，各方麵肯定比我強的啦。”
石武厚笑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沒事，現在趙家兄弟都栽了，你好好乾，肯定比他們強，我看好你。”
“謝謝領導啦。”
說著，黃發拿出個卡片狀的東西，特意看了眼門口，神秘兮兮的遞過去：“還請領導今後多多關照啦。”
石武厚一眼便知那是本市連鎖超市的購物卡，紅色象征著一千麵額，接過來隨手裝兜，眉開眼笑道：“懂事兒啊。”
話音剛落，鐘小莉推門進來了，臉色難看極了。
“小莉？吃這麼快啊。”
“我沒去吃飯。”
鐘小莉黑臉看著黃發，質問道：“我剛才碰到運石子的車過來，和上次一樣質量很差，你怎麼搞的？”
黃發悻悻笑道：“領導，那些都是有領導批過的石子啦，肯定木有問題的，石村長您說是吧？”
石武厚“啊”了一聲，清清嗓子說：“確實有這麼回事，小莉你就彆操心了，我有朋友專門做這個，看過，沒問題。”
鐘小莉美目圓瞪，看石武厚的眼神，愕然無措。
她沒想到，石武厚竟睜著眼說瞎話，擺明是向著黃發那邊的。
“你先出去吧。”
石武厚打發走黃發，拉著鐘小莉坐下來，推心置腹說：“小莉，小郭被縣裡點名支走，難道這還不說明問題嗎？這種事情，就算是老金也無能為力，還是想開點吧。”
鐘小莉冷道：“老石你老實說，你到底拿了他們多少好處？”
“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人嗎？”石武厚惺惺作態，信誓旦旦說，“我保證，我隻是不想你被這裡的渾水傷害到！”
鐘小莉半信半疑，沒有言語。
下午，郭陽特意看了趙崗村的耕地進度，簡單了解過直奔趙崗村，村長趙卓接到通知後，在大隊部招待。
“小郭，喝茶。”
“不了，還是先去劉芳家看看。”郭陽提出。
趙卓打哈哈說：“劉芳家的情況比較特殊，她丈夫瘋了，孩子又被人拐了，家裡家外，都靠她一個人維持，咱們實在不好為難她。”
“這些情況我都了解過了，但她丈夫家裡的地很多，其中九成都流轉出去了，每年都有租金，而且據我所知，她公公婆婆也都去世了，孩子是被拐賣，還是她自己賣的，有待查證。”
“這叫什麼話，自己家的孩子，她咋可能賣掉啊。”趙卓有點氣惱了，還假惺惺的壓低聲音說，“小郭我得提醒你，這話不能亂說，被人聽到多不好？”
“我知道了，還是先去看看吧。”
“都說去了也沒用，白跑這一趟乾啥？”趙卓死活就是不樂意。
郭陽冷哼一聲，刀子似的盯著他：“老支書，你不是跟她有什麼吧？”
“你你你，你胡說八道！你敢汙蔑我，小心我我，我告你去啊！”
趙卓肉眼可見的惶恐。
郭陽笑笑：“我開玩笑的，您彆當真，走吧，不去看看，永遠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難道你們村耕地的工作不做了？”
趙卓沒轍，隻好帶路到了劉芳家，劉芳正坐在院子裡擇菜，四十來歲的她皮膚不白，很瘦，但是五官還算不錯，穿著清涼無比，斜著就能透過袖口看見裡麵的東西，大褲衩也很寬鬆，純白的，透著裡麵的大紅色。
聽見腳步聲，抬頭見是趙卓，劉芳沒來由的一肚子火，揶揄道：“這麼早就來，你他媽把老娘當畜牲用啊？”
趙卓麵紅耳赤，清清嗓子說：“彆瞎說，這位是小郭，負責全鎮恢複耕地工作的。小郭，她就是劉芳。”
劉芳哦了聲，隨隨便便看了眼郭陽，很不友好的語氣問：“你來乾啥？”
“說說恢複耕地的事兒。”
“說也沒用，我沒錢弄，趕緊走，不然讓我男人剁了你。”
劉芳說得很自然，就好像這是個很稀鬆平常的事兒，趙卓壓著聲音告訴郭陽：“她男人有精神病，之前砍過兩次人，根本不用負責，咱還是趕緊走吧。”
“沒事，我不怕被人砍。”
郭陽不以為然，走過來往劉芳麵前一蹲，嘮家常似的笑道：“姐，咱們好好聊聊，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困難，看能幫上你不？”
劉芳停下手裡的動作，眼睛裡透著一股子狠勁，冷道：“你給我裝啥？你們這幫吃皇糧的是啥東西，你當我不知道？”
說著又看向趙卓，沒好氣的催促道：“老趙你趕緊讓他滾蛋，彆耽誤我乾活兒。”
“你看你，人家好歹也是鎮裡派來的領導，你就不能好好說？”
趙卓嘴上這麼說著，走過來拽了拽郭陽勸道：“小郭，咱們還是走吧。”
郭陽盯著劉芳看了幾秒，若有所思之後點點頭，起身走了，出了門，趙卓就說：“這娘們兒刁得很，村裡的人都怕她。”
“我看未必。”
“啥意思？”
“沒意思。”
郭陽陰陽怪氣的笑笑，給了趙卓一個耐人尋味的眼神，騎著車走了，目送小郭漸行漸遠，趙卓眯著眼，自言自語：“這小子，琢磨不透啊。”
天黑下來，石武厚又打電話過來要郭陽去家吃飯，郭陽還是給推了。
“你忙活啥呢，哥這兒的事兒，你不管啦？”石武厚有些不高興了。
“耕地的事兒不做好，會給你和金書記丟臉的。”郭陽解釋道。
石武厚也知道這不是簡單的差事，歎了口氣說：“這事兒放誰都不可能百分百做好，你彆太當真……算了，那你儘快吧。”
“好的哥。”
天黑下來，郭陽悄悄殺回了劉芳家，輕鬆跳牆進去，屋裡亮著燈，依稀聽得到人說話。
“你天天來，咱也不知道你哪兒來那麼大勁。”
“沒辦法，你嬸子死得早，我憋得慌啊。”
郭陽心中一動，尼瑪，是老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