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音一直背對著帝詔,帝詔隱在袖中的手微顫,他想上前,又有些害怕。
他並不知母親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但今日鳳音的庇護還是讓他第一次起了軟弱的想要依靠對方的貪念。
帝詔鼓起勇氣正欲上前,鳳音卻突然道:“你們還不出來嗎?要看到什麼時候?”
凜玉一臉懵逼地變回人形落地。
巨鼇一消失,眾人就看到巨鼇擋住的那塊景致也開始扭曲露出空間裂縫。
空間裂縫中走出兩個人。
是本該留在九鳳族地的應情和無妄。
兩隻九鳳的出現,立刻讓鳳音身上的殺意暴漲,眾人都不由呼吸困難、心跳加速看著雙方對峙。
“無妄,你還敢出現在我麵前?”
應情求情道:“無妄雖做下錯事,但當年上神已做出裁決。”
“他下界之後也一直在積極尋找帝詔,為此失去其他八個神魂,他已受到懲罰了。”
“他此次上界是為保護帝詔不得已才來的。”
“我們之所以出現在此,也是因帝詔小友一行離開不久,感覺到此處有打鬥跡象,不放心才前來確認帝詔小友的安危。”
“還請鳳音神女諒解一二。”
應情不卑不亢,因果解釋明白,鳳音卻依舊殺意難忍。
眼看雙方要大打出手,帝詔急忙出聲道:“我確實是在下界見過無妄前輩才知道我的身世的。”
“當年是無妄前輩管束不力,他的惡魂做了錯事,他本人並非主謀,在下界時他也幫了我許多。”
無妄拜倒在鳳音與帝曜麵前,兜帽傾瀉,露出怪異的黃發和滿是疤痕的脖子。
“我自知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當年便該以死謝罪。”
“多謝上神憐憫,讓我戴罪立功下界找尋帝詔。”
“可是連這一件事我都沒有辦好。”
“幸而多年後,帝詔這個孩子找到了我,機緣巧合,他終於得以與你們團聚。”
“我無法將他送回你們身邊,今日我願用我的性命償還我的罪過,希望你們與我族的恩怨可以一筆勾銷。”
帝曜沉默一瞬,看到無妄隻剩一頭一魂便知他在下界受儘苦楚。
現在跪在他們麵前的無妄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鳳音:“這事,不若等回去再處置吧。”
“好不容易和孩子見一麵,彆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麵。”
帝曜其實想說的是,帝詔都發話了,無妄與他一路同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們都不清楚帝詔性格如何,現在當著帝詔的麵把人殺了,給孩子留下冷酷無情的印象就更不好親近了。
鳳音默不作聲,帝曜便知她是同意了。
隻要能與帝詔多一分相處的時刻,做什麼她都願意。
帝曜看向帝詔,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破殼之後的孩子。
帝詔並未涅槃,在神界還是幼崽。
但情態卻比神界無憂無慮的幼崽成熟許多。
想是在下界吃了很多苦。
帝曜無比痛恨當時不小心弄丟帝詔的自己。
若他再仔細小心一些,不給九鳳可乘之機,他們也不會分彆這些年。
愧疚、想念與愛意交織,帝曜無數的話哽在喉中,卻也隻能對帝詔露出個笑。
帝詔平生難得有手足無措之感。
他想見自己的父母,真見到了,卻又笨拙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應情卻是鬆了口氣:“帝曜大人,你們走吧。”
“方才動靜不小,隻怕金烏和青鸞這些附近的羽族都會過來查看情況。”
“我會和無妄留在這裡解釋事情始末。”
應情主動為鳳音他們開辟了去往鳳凰屬地的時空隧道:“往這裡走可以傳送到鳳凰的屬地邊緣。”
她乃是這一任的九鳳族長,天賦不可小覷。
揚手便可通向神界四海八荒。
隻不過,她又不是想不開找死,要不是現在帝曜和鳳音在,她是決計不可能開這條隧道的。
帝曜微微點頭,算是接受了應情的好意。
指引他們過來的引星術的通道早已關閉,能早些帶著帝詔返回屬地那自然是最好。
帝曜看向繚瑾等人:“適才我感覺到有靈力波動,那是怎麼回事?”
繚瑾這才反應過來:“是啊,剛剛凜玉肚皮底下突然跳出個蛋,然後就是一道淩厲的勁風。”
“我還納悶呢,我們又沒有風屬性的,我還以為是有哪隻青鸞趕來相助呢。”
“現在觀察一番,是有點像人修的手筆。”
雲意辭早在第一時間就收起了大放光彩的寂滅珠和懷川劍。
她恭敬地遞上一張劍符。
“因我年紀小,實力低微,我們一族又在人界與一些人修偶然結下友誼,所以此次來神眷之地我們帶了些防身符篆。”
帝曜接過劍符,奇怪道:“你們是哪一族的?”
凜玉道:“我們是神鼇一族的。”
帝詔接話道:“我就是跟著凜玉他們來的。”
無妄在一旁羞慚地幾乎要鑽進地裡,若不是凜玉,今日的見麵大概是要化作泡影了。
帝曜見帝詔與凜玉雲意辭他們親近,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好孩子,辛苦你們了。”
“走,跟我們一道回去吧。”
眾人本就是與帝詔一路同行,這會兒有帝曜熱情相邀,自然不會拒絕。
畢竟暗處還有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殺出來的鳴蛇族長,不趁機抱住帝曜夫妻二人的大腿才是傻了。
跟著去鳳凰屬地,不說彆的,至少安全無虞。
眾人跟在帝曜身後,接連進了時空隧道。
外頭看起來黑漆漆的隧道,踏入其中卻像漫步在星空之中。
雲意辭等人都有搭乘日月梭穿梭二域的經曆。
沒想到的是,他們走在時空隧道中如履平地,既不逼仄,也沒有感覺到呼吸困難。
若舒抱著小騶吾,繚瑾守護在娘倆身後。
鳳音從未主動開口與帝詔說過一句話,卻也緊緊地貼在他身邊,像是生怕他消失一樣。
雲意辭心裡算著時間,不過小半個時辰,他們就看到了時空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