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南城,是黃海一生中最深刻的記憶。
那時的街頭每天都在上演生死交替,道上的大哥輪換得飛快,今天叱吒風雲的人物,轉眼就橫屍街頭。
年輕的黃海在這種亂局中成長,心裡揣著一個做大哥的夢。
步入新世紀,南城漸漸褪去了野蠻生長的血色。
街麵上少了刀光劍影,地下的秩序在默契中達成一種平衡。
黃海本以為這座城市將永遠保持這樣的局麵,直到楊鳴的出現。
這個年輕人身上帶著一股熟悉的狠勁,讓黃海想起了那個混亂年代裡的自己。
無論是對付張泰時的手段,還是昨晚設局收拾李光,都透著一股子往死裡整的勁頭。
南城不是沒有狠角色,但像楊鳴這樣既有能力又敢下死手的人,卻十分罕見。
想起在古廟初遇對方的那天,黃海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用手指輕輕摩挲著無名指上的婚戒,仿佛在與亡妻對話。
這個年輕人的出現,或許真的是她在天之靈的指引。
她總是比自己更懂得看人。
“老弟,順達物流那邊我已經派人過去談了。”黃海的語氣裡帶著一絲輕鬆,“下午應該就能有消息。”
他們原本的計劃,李光一死,黃海就去接觸他那個窩囊的堂弟李建。
這個時機很關鍵,李建剛失去靠山,正是最脆弱的時候。
順達物流的收購價格自然不可能按照李光活著時候的標準,現在隻要給個能讓李建下台的價格就夠了。
楊鳴靠在沙發上,問:“執法隊那邊呢?”
黃海從雕花煙盒裡取出兩根煙,遞了一根過去。
打火機“哢噠”一聲,火苗躍動。
他深吸一口,讓煙霧在肺裡停留片刻才緩緩吐出:“我安排了十個人去自首,家裡都打點妥當。昨晚除了李光,就兩個人沒挺過來。那兩家我派了人過去,該給的補償一分不少,私下和解應該沒問題。”
“麻煩海哥了。”楊鳴說這話時目光依然停在窗外。
“這算什麼麻煩?”黃海笑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順達物流以後就是咱們兄弟的了。自家人,不說兩家話。”
收購順達物流的資金全部由楊鳴來出,黃海能拿到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這些股份就是他這次行動的回報。
黃海站起身在辦公室裡踱了兩步,最後停在窗前。
他轉過身,注視著沙發上的楊鳴,聲音略微放低:“不過,老弟……早上劉偉給我打了電話。”
他停頓了一下:“你打算怎麼和那邊交代?”
在漢城時,楊鳴向劉韓許下承諾,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
“海哥,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物流中心嗎?”他的聲音不疾不徐,“我想好了,可以拿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給韓龍集團,剩下的再根據情況分配。”
這個回答讓黃海眉頭一動。
物流中心的事情楊鳴之前確實提過,可他沒想到對方竟打算拉韓龍集團入夥。
“你想。”楊鳴緩緩吐出一口煙,煙霧在陽光下氤氳開來,“韓龍集團要是進來了,對我們隻有好處。給他們這些股份看似多,但有他們在前麵扛著,其他物流公司還能不來?”
黃海張了張嘴,最後卻化作一聲苦笑:“看來老弟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算計好了?”
“也不能這麼說。”楊鳴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裡,“我隻是列了個計劃,至於能不能按計劃走,誰說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