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不熟的白眼狼,”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那姓楊的到底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嚴學奇慢條斯理地吐出一口煙霧,淡青色的煙圈在昏暗的房間裡飄散。
他的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目光中閃過一絲追憶:“我們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他輕輕撣了撣煙灰:“記得那年你被人追殺,我可是單槍匹馬去把你救出來的。”
“那能一樣嗎?”大毛激動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寫滿不甘,“我們可是從小光著屁股一起長大的兄弟……”
“行了。”嚴學奇抬手打斷了他的話,聲音裡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平靜,“他想做什麼,是他自己的選擇。你管得了一時,管不了一世。”
大毛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像是要發泄什麼似的,抓起快餐盒狠命地扒著飯。
塑料筷子在盒子裡攪動的聲響,在這間逼仄的旅館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
案件的走向,與章融預期的大相徑庭。
原本的計劃是乾脆利落的,截獲五號的消息一到,就立即收網。
可消息在執法係統裡莫名其妙地轉了近兩天,才傳到她的案頭。
章融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有人在故意拖延時間。
錯過最佳時機後,她不得不臨時調整部署。
當得知四眼已經逃去境外,她立即下令行動。
一個不眠之夜,江北的五號窩點儘數被端。
然而,這看似豐碩的戰果背後,卻是一種莫大的遺憾。
讓四眼逃脫,就像是一根刺,深深地紮在她心裡。
辦公室裡,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她手中的檔案上投下光影。
她的目光停留在某一行字跡上,思緒卻早已飄遠。
任傑敲門而入時,正撞見她這失神的一刻。
他輕咳一聲,小心翼翼地打破這份沉寂:“章局,翰海那邊的情況已經摸清了。我們什麼時候采取逮捕行動?”
章融緩緩抬頭,將手中的檔案輕放在桌麵。
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平靜地說:“我下午就要走了。”
“去哪?”任傑一時沒反應過來,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錯愕。
“省裡。”章融站起身,開始整理桌上的文件,動作從容不迫,“新局長估計明後天就到任。”
這個消息讓任傑愣在原地:“您這是……要直接去省裡上任了?”
章融沒有接話,隻是繼續整理著文件。
她的沉默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分量。
“那翰海這邊……”任傑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困惑和擔憂。
“等新局長來了,你問他吧。”章融的語氣裡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無奈。
四眼的逃脫已經夠令人不快,而上午那通電話,更是讓她感受到冷酷現實。
電話那頭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這次的跨省行動已經相當完美,功勞已經足夠了。
至於後續,不必做得太絕。
潛台詞很簡單:她章融已經分到了大塊肉,總該給即將上任的新局長留點湯喝。
接到電話時,她幾乎控製不住想要據理力爭的衝動。
但最終,她選擇了沉默。
因為她太明白,在某些時候,個人的意誌是如此渺小。
整理好最後一份文件,章融目光落在仍然站在辦公室中央的任傑身上。
陽光在他肩頭投下一道斜影,讓他略顯局促的姿態更加明顯。
“我已經向上麵遞交了報告,”她的聲音平和而篤定,帶著一種長官對得力部下的欣賞,“如果不出意外,你很快就會升任副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