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推辭,隻是輕輕招手示意朗安。
後者立即上前,將那疊卡接了過去。
“現在你和四眼,準備怎麼解決?”楊鳴的聲音平緩,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項達利猛吸一口煙,眼中閃過一絲憤懣:“楊哥,我正要說這事。四眼這小子太不懂規矩了。那邊做五號生意我這邊也做,客人願意來我這買,關他屁事?”
他聲音漸漸提高:“後來他說要談,派幾個小嘍囉來,沒談攏就動手。我手下是重了點,可他倒好,直接動槍!那天要不是我命大,你就該給我準備花圈了。”
楊鳴不動聲色。
這些內情他早已查得一清二楚,眼前這番說辭顯然避重就輕。
“動槍是他不對。”楊鳴輕輕敲了敲茶杯,“但你壓價壓到那個地步,是不是也有點過分?”
“楊哥,既然你開口了,這生意我不做都行。”項達利訕笑著,“可他們打死我兄弟這事,怎麼也得算個明白。”
“所以你還想繼續鬨?”楊鳴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不是我要鬨啊。”項達利一臉委屈,“兄弟死了,我要是不給個交代,以後還怎麼當這個大哥?”
看著項達利這副姿態,楊鳴心中暗暗搖頭。
自從項民風的事情後,他對這個“聽話”的“兄弟”多有照拂。
沒想到對方嘗到點甜頭,就開始不安分了。
“你這意思,是打定主意要和四眼死磕到底?”
項達利眼神閃爍,猶豫片刻後說:“楊哥,按理說你出麵了,我得給這個麵子。可四眼太絕,特彆是他手下那個小北,不光打死我兄弟,連人家老婆都不放過……”
聽到這句話,楊鳴眉頭緊鎖。
禍不及家人。
這是道上最基本的準則,也是黑道中為數不多的底線。
不管仇恨有多深,賬要算也隻算在當事人身上,決不波及家屬。
這條不成文的規矩,成為了那些行走在刀尖上的人,給至親留下的最後一道保護。
很多人踏上這條路,本就是為了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他們可以在刀光血影中打拚,可以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但都默契地將這份腥風血雨阻隔在家門之外。
一旦有人打破這道底線,等待他的將是整個黑道的唾棄和孤立。
沒有人願意跟隨一個連這種規矩都不懂的人。
當然,像嚴學奇那樣的獨行俠,獨來獨往,自然不會在意這些規矩。
但這種亡命之徒終究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需要在道上立足、生存。
楊鳴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
小北的所作所為,無異於自絕於道。
從今往後,但凡知道他行蹤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出賣他。
這就是破壞規矩的代價。
更讓楊鳴感到意外的是,四眼居然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這種隱瞞本身,已經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
夜風掠過“極樂天地”的霓虹招牌,楊鳴坐進車裡,目光若有所思。
“鳴哥,現在是回家,還是……”朗安透過後視鏡問道。
“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楊鳴輕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
發動機轟鳴,車子緩緩駛離夜總會。
尾燈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淡紅色的軌跡,最終消失在街角。
項達利站在門口,目送那輛車遠去。
等車影完全消失,他臉上那副諂媚的笑容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霾:“瑞市那邊的人回來了嗎?”
“剛打過電話,再有一個小時就到。”旁邊一個小個子男人,外號“懶貓”的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