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都氣樂了:"你得抑鬱症?天下的人都得這個病,你都得不了,這賈治平還在住院呢,你說你不老實在警備科呆著,出來乾嘛呀?"
孫謙咧嘴一笑:"嘿嘿,寶老大去哪我去哪。不是,寶老大,你給我一個,你饞死我了,你看那兩個小丫頭邊吃邊巴嗒嘴兒。"
龍飛直搖頭:"喂喂喂,咱倆說話呢,你說你從小也沒虧了嘴,這怎麼一見好吃的還沒命呢?"
孫謙根本就不瞅他,兩眼就盯著罐頭,大寶推了他一把,他才懶洋洋的說道:"表叔,這怪誰?還不是怪我爺慣的我嗎?你要是有想法,過幾天我回城裡,找我爺說說,就說你對他有意見…"
"滾!少跟你爺告狀,我不管了。"
龍飛是拿他真沒轍了,索性也不管了,轉過頭繼續吃飯。
秦大寶斜眼看了孫謙一眼,這個特麼死胖子,肚子裡除了饞蟲就是壞水,
不過有一點好,喜歡一個人能把心都掏岀來,要是厭惡一個人就連話都懶得說,他倒是挺喜歡胖子的性格,在這點上,他倆挺像。
他摳出一個罐頭遞給孫謙,孫謙樂顛顛的出去找菜刀撬罐頭去了。
龍飛一手拿著窩頭,一手夾菜,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父母是四零年犧牲的,那時候我十歲,是我表大爺,就是孫謙他爺把我拉扯長大的,後來又把我送進了部隊,要是沒有我表大爺,我也活不到今天…"
秦大寶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吃飯,彆把眼淚掉菜碗裡,怪埋汰的。"
龍飛哭笑不得,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個死胖子願意跟你在一塊了,你倆就是一丘之貉,一個德行。"
左明月一邊吃罐頭一邊笑,她發現秦大寶太好玩了,一本正經的時候都能把人給氣死。
"好吃不?"
兩個小丫頭吃得津津有味,聽到大寶哥問話一齊點頭,太好吃了,這兩天她倆吃了好多這輩子第一次吃的東西。
大寶蹲下來用手量了量她倆的小腳,她倆腳上的布鞋都張開嘴了,這倆孩子要是不跟著姐姐在派出所生活,早就餓死了。
龍飛吃完了飯,把筷子一放,打了個飽嗝,好久沒吃的這麼痛快了。
"好了,吃完了,我該走了,你放心吧,這件事到此為止了,不擴大,我去公社把那個副主任帶走,剩下的事就由我們治安處處理吧,你們派出所的工作完成了。"
秦大寶當然願意,他一時開槍爽了,後麵得寫許多的報告,這得煩死他,幸好有專業的人接手,這也是陸建邦派龍飛來的原因,不能讓彆人抓住什麼把柄。
龍飛和秦大寶從辦公室出來,一個治安處的公安跑過來報告,王福父子,包括王福他娘,還有兩具屍體已經裝上車了,
龍飛點點頭:"去幾個人,到公社把那個副主任帶上,咱們回局裡。"
"是!"
龍飛和秦大寶並肩往吉普車那走,龍飛背著手低聲說道:"這公社派出所比城裡的事少,好管理,唯一的缺點就是由公社和公安局雙重管理,這就涉及到了公社裡的人際關係上了,
畢竟派出所的日常開銷還得需要公社承擔,如果不聽招呼,恐怕以後就會在錢財方麵和人事方麵卡你,人家理由多,個個都能拿到台麵上來說,你還沒辦法,你要做的就是平衡這個關係,最好是不要站隊,這樣才能獨立,有話語權。"
在這方麵秦大寶早有了打算,一個小破公社,書記和主任都尿不到一個盆裡,你和誰走得近都不行,與其那樣,不如剛開始就和他們劃開界限,獨立自主,誰的麵子也不給,這樣反倒是能站住腳跟,
不過龍飛是一番好意,他笑著點點頭:"放心吧,我從來不做任何人的附庸,我隻做我該做的事,隻做對老百姓有益的事,至於他們卡不卡我?嗬嗬,我還真不指著他們那二斤棒子麵活著,
所以呀,他們才應該怕我,而不是我怕他們。"
龍飛站在車邊,讚許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乾,有什麼事儘管找我。"
千萬不要小看京城一個實權處長的能量,要是上麵沒有靠山,就憑龍飛一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絕走不上這個崗位,所以這個承諾非常重。
秦大寶和龍飛握了握手:"我一會兒也回城裡,讓局裡下個文,胖子代一個副所長,級彆的問題你幫他解決一下。"
龍飛皺了皺眉:"會不會有點揠苗助長?"
秦大寶撲哧笑了:"放心吧,胖子的能力遠超你們這些長輩的想象,不是有句老話嗎,麵帶豬相,心中嘹亮,說的就是他。"
"你給我滾一邊去吧,還麵帶豬相?他要是麵帶豬相,你就是那個大鬨天宮的弼馬溫。"
大寶哈哈大笑,和龍飛握手告彆,
龍飛收起笑容,立正敬禮,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大寶滿不在乎的還禮:"不客氣。"
龍飛知道,秦大寶這是賣了他一個人情,如果他不是說了與孫謙的關係,就沒有後來副所長一說,
以大寶在市局的力度,隻要他把任命報告交上去,那是絕對不會駁回的,
至於自己要說給孫謙弄個副科級彆是挺困難的,但是一個股級還是沒問題的,有了這個級彆,以後孫謙在公安這條路走的就順暢多了。
龍飛上了車,從車窗裡跟大寶擺了擺手,車輛啟動離開了四季青公社派出所。
秦大寶走到了派出所門口,背著手看著四季青公社的這條街,回頭衝著玉雲玉雪招手,兩個小丫頭飛快地跑了過來,
秦大寶一手牽一個,去了公社供銷社,
四季青公社的供銷社,麵積還真不小,一排三間的大瓦房,大窗戶,兩扇大門敞開著,門裡耷拉著門簾,在門的正上方,釘著一塊長條形的木板,上麵用紅油漆寫了三個字:供銷社,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秦大寶一掀門簾,帶著兩個小丫頭進來了,隻見屋裡一圈的木頭櫃台,裡麵擺著零零散散的商品,後麵是高大的貨架子,上麵放著壇子,盤子碗,搪瓷的雙喜字臉盆,紅紅綠綠的暖壺,還有幾個鋥亮的鐵皮水壺,這就很難得了,畢竟屬於鐵器,
不過也沒有幾個人買,因為要工業券,有工作上班的人一年才能湊夠十二張工業券,買一個水壺得用十張,在農村也就是到年底分紅的時候,每家才能分一兩張工業券,你要是想買個水壺燒水,得湊個七八家才行。
靠牆的木頭櫃台上,放著幾個大壇子,上麵貼著用紅紙裁成的菱字形,上麵寫著:醬油,醋,酒等字樣。
櫃台外麵的鐵爐子旁,圍坐著三個女人,個個脖子上係著布圍巾,臉上也沒有營養不良的樣子,看來是不缺吃的,
這也是應該的,畢竟能到供銷社來站櫃台當售貨員的,都是公社領導的家屬,在公社工作,隻要心眼稍微活泛點就餓不著。
三個女人都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人手一個鞋底子,正一邊納鞋底一邊扯閒篇兒。
"桂花,這家夥可出大事了,聽說上午西山的那個王大明白帶著人把派出所給圍了,聽說都開槍了。"
"可不嗎,我那口子中午回家吃飯,說派出所新來個所長,這人麵帶凶相,長得跟戲匣子裡說的張飛似的,人凶下手也狠,當時就打死了兩個,完了把王大明白,還有他那個二流子兒子,他媳婦兒,就連大舅哥,就是咱公社的齊副主任,全都給抓了。"
"哎呀媽呀,那麼凶嗎?"
"可不咋地,聽說那家夥身高丈二,膀大腰圓,連鬢胡子,那一雙大眼睛跟銅鈴似的…"
說話的女人越說越小聲,她的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挑起門簾進來的大寶,最後的聲音幾不可聞:"這也太好看了…"
另外兩個女人也愣住了,她們哪見過這麼英武俊秀的少年呐?平時見的都是呲著黃牙,一張嘴都是臭味兒的糙漢子,這一時間幾雙眼睛都快釘進大寶的肉裡去了。
大寶抱起了兩個小丫頭,用她們來抵擋這幾雙如狼似虎的眼睛。
"請問,這有小孩穿的鞋嗎?"
"請問,這有小孩穿的鞋嗎?"
秦大寶有點怒了,提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麼的!瞅個嘚呀!拿老子當唐僧了嗎?這幫埋了巴汰的妖怪!
三個老娘們如夢初醒,抹了一把口水,爭先恐後地叫道:"有。""有有。"
"請拿兩雙,我們試試。"
三個老娘們站了起來,你扒拉我,我扒拉你,
"我去拿!"
"我拿!"三個人差點打起來,
秦大寶不搭理她們,抱著小丫頭來櫃台這邊,裡麵也沒什麼東西,隻有幾個果丹皮,還有一些硬塊糖,
這糖都不知道放多長時間了,糖紙都褪色了,這可不敢買,孩子吃了再吃壞了,
"同誌,把這幾個果丹皮拿來我看看。"
"好,好嘞。"終於有一個售貨員過來了,那臉也不知道是冷凍的,還是激動的,通紅,她扭扭捏捏地拿出果丹皮,放在櫃台上麵,還偷偷看了秦大寶一眼,
秦大寶都沒瞅她,怕惡心吐了,他拿起果丹皮聞了聞,還好,味道沒變。